苏月把最后一块裹着桑皮纸的洁面胰子放进竹篮时,院外传来春桃轻快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雀跃的招呼。“姑娘!姑娘!陈记布庄的王掌柜娘子来了,说昨儿听张夫人府里的丫鬟提了一嘴您这儿的‘稀罕玩意儿’,特意绕路过来看看!”春桃掀开门帘,身后跟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妇人,约莫三十出头,发髻梳得整齐,只是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倦意,脸上的皮肤看着有些粗糙,还泛着淡淡的红。苏月放下手里的竹篮,笑着迎上去:“王娘子快请坐,春桃,倒碗凉茶来。”王娘子拘谨地坐下,眼神不自觉地往桌上的竹篮瞟,见里面码着几块圆滚滚的东西,颜色比寻常皂角深些,表面还带着细碎的花纹,好奇道:“苏姑娘,这就是张夫人府里说的‘洁面胰子’?看着倒比皂角规整些,就是不知道……真有那么好用?”她这话倒也实在。前些年她跟着丈夫打理布庄,常年要浆洗布料,一双好手早被皂角泡得粗糙,连带着脸上也总觉得洗不干净,用了不少脂粉遮盖,反而闷得皮肤越发泛红。昨儿听隔壁绣坊的李嫂说,张夫人最近气色好了不少,说是用了个外来姑娘做的“新物件”,她琢磨着自家也不算差那几个钱,便寻了过来。苏月拿起一块胰子递过去:“王娘子不妨摸摸看。”王娘子伸手碰了碰,触感比皂角软和,还带着点淡淡的甜香,不像皂角那样冲鼻。“这香味……是加了什么?”“里面掺了些蜂蜜和晒干的玫瑰花粉,中和皂角的涩味,洗完也能留点心香。”苏月解释着,又引她到院角的铜盆边,“王娘子要是不嫌弃,不如现在试试?我这胰子比皂角温和,洗完脸不会紧绷。”王娘子本就抱着试试的心思,当下也不扭捏,净了手,接过苏月递来的胰子在手心揉搓。起初没什么泡沫,她心里还犯嘀咕,可揉了几下,手心渐渐冒出细密的小泡,带着淡淡的花香,抹在脸上时,没有皂角那种刺刺的感觉,反而滑溜溜的,很是舒服。“用温水冲干净就好。”苏月递过帕子。王娘子仔细冲了脸,用帕子轻轻按干,抬手摸了摸脸颊,眼睛倏地亮了。方才还紧绷的皮肤,此刻竟透着点水润,泛红的地方也好像淡了些,连带着倦意都散了几分。“真的不紧绷!比我用皂角洗舒服多了!”她又摸了摸,语气里满是惊喜,“苏姑娘,你这胰子怎么卖?我要……我要三块!不对,五块!给我娘也带两块!”苏月笑着报了价:“一块胰子二十文,五块正好一百文。这胰子耐用,每次用一小块就够,一块约莫能用大半个月。”这个价钱不算低,寻常皂角一块才三五文,但王娘子摸着脸,毫不犹豫地掏出钱袋:“值!太值了!我那口子总说我脸糙得像砂纸,以后有这胰子,保管让他刮目相看!”送走喜滋滋的王娘子,春桃凑过来,捧着钱袋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胰子真卖出去了!还是五块!咱们这算是开张了吧?”苏月也松了口气,这几日她没少费心思。为了做这洁面胰子,她先是去集市上挑了最饱满的皂角,回来反复捶打过滤,又特意托人从肉铺买了新鲜的猪板油,熬成猪油后,按比例和皂角水、蜂蜜混合,上锅慢熬,最后倒进木模子里定型。前前后后试了三次,才做出现在这既温和又起泡的版本。“算迈出第一步了。”苏月拿起一块胰子,指尖蹭过表面的花纹——那是她用刻了简单缠枝纹的木模压出来的,比光秃秃的皂角看着精致,也更讨女眷喜欢。正说着,院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个穿绿绸比甲的小丫鬟,怯生生地站在门口:“请问……这里是苏姑娘家吗?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能治‘面疮’的东西?”苏月抬头,见那丫鬟约莫十二三岁,手里攥着块手帕,眼神里满是焦急。“你家小姐怎么了?”“我家小姐是城西柳府的二小姐,前几日吃了些辛辣的,脸上突然长了好些小红疙瘩,又疼又痒,涂了药膏也不见好,连门都不敢出了。”小丫鬟说着,眼圈就红了,“听张夫人府里的姐姐说,苏姑娘有办法,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春桃在一旁小声道:“柳府?我听说柳老爷是个清官,家里不算富裕,二小姐性子也温和,就是容易上火。”苏月心里有了数,古代女子长痤疮,多是饮食辛辣、作息不规律,再加上清洁不到位,油脂堵塞毛孔导致的。她想了想,转身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又取了一块洁面胰子,递给小丫鬟:“这胰子你先拿回去,让你家小姐早晚用它洗脸,记住,洗完后用温水冲干净,别用帕子使劲擦。”她又指着瓷瓶:“这里面是我用金银花和蒲公英熬的水,放凉后装在里面的,让你家小姐洗完脸,用棉团蘸着擦在疙瘩上,一日两次。这两种东西都温和,不会刺激皮肤,你让她试试,三天后要是没好转,再让她派人来寻我。”小丫鬟接过东西,连忙道谢:“谢谢苏姑娘!多少钱?我这就给您!”苏月摆摆手:“先不用给钱,等你家小姐用好了,再来付也不迟。对了,让你家小姐最近别吃辛辣油腻的,多喝些温水,对皮肤好。”小丫鬟千恩万谢地走了,春桃有些不解:“姑娘,咱们这还没开店呢,就白给东西?要是她用完了不来给钱怎么办?”苏月笑了笑:“柳府是清官世家,断不会做这种事。再说,这也是个机会,要是柳二小姐的脸好了,咱们的名声就能传到城西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赚钱,是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东西好用。”正说着,她瞥见院角那几盆刚发芽的薄荷,眼睛一亮。薄荷清凉,用来做爽肤水再合适不过,等过几日长得茂盛些,就能摘来熬水了。还有之前泡的玫瑰花茶,除了加在胰子里,或许还能做些玫瑰膏,用来滋润嘴唇和手脚。春桃见她盯着薄荷出神,凑过来问:“姑娘,你又在想什么新点子?”“想些能让姑娘们皮肤更好的东西。”苏月拿起木槌,又看向泡着皂角的陶罐,“今天卖了五块胰子,原料不多了,下午你跟我去集市再挑些皂角和猪板油,顺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玫瑰花。对了,再问问木匠铺,能不能帮咱们打几个放胰子的木架,还有装面脂的小瓷盒,要做得精致些。”春桃用力点头:“好嘞!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苏月看着竹篮里剩下的胰子,又想起王娘子惊喜的神情、小丫鬟感激的眼神,心里渐渐踏实起来。她知道,这条路或许不好走,但只要她手里有技术,心里有主意,总能把这家还没挂牌的美容店,一步步做起来。毕竟,这不仅是她在古代的生存依仗,更是她用现代知识,在这片陌生土地上闯出的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