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过墙头,悦容坊里就飘着一股甜丝丝的桂花蜜香。苏月正蹲在柜台后,把新磨的珍珠蜜粉倒进白瓷罐里,指尖沾了粉,抬手想擦额角的汗,倒先在鬓边蹭出个白印子。
“苏掌东这是给自个儿画了朵‘鬓边雪’?”脆生生的笑声从门口飘进来,林婉儿提着食盒晃悠进来,看见苏月这模样,笑得直捂肚子,“昨儿还教我‘妆容需洁净’,今儿自个儿倒先成了粉团子!”
苏月摸了摸鬓角,摸到满手细粉,也跟着笑:“还不是你昨儿说爱吃桂花糕,我特意让后厨蒸了,顺便用桂花蜜调了这蜜粉,倒把自个儿弄成这模样。”她把瓷罐往桌上一放,伸手去接食盒,“你这小丫头,倒先来看我笑话。”
林婉儿打开食盒,里面躺着两碟晶莹剔透的葡萄,她挑了颗最大的递到苏月嘴边:“我这是来给你送‘美容果’的!昨儿听柳姨说,吃葡萄能养肌肤,我今早特意让管家去集市挑的。”
苏月咬下葡萄,甜汁在舌尖散开,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焦急的呼喊:“苏掌东!苏掌东您快救救我们家小姐!”
只见一个穿青布裙的丫鬟扶着个梳双丫髻的姑娘冲进来,那姑娘低着头,双手紧紧捂着脸,肩膀还在微微发抖。苏月连忙起身:“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姑娘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沾着不少蜜粉的脸,连眉毛都被粉盖得模糊不清,唯有眼角挂着两滴泪,模样又可怜又好笑。林婉儿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我……我是隔壁布庄的李锦绣。”姑娘声音带着哭腔,“今早听说您这儿新出了蜜粉,就买了一盒,想着下午去看花灯时用。可我刚涂完,一阵风刮过来,丫鬟端的茶水洒了我一身,粉一沾水就成了糊糊,我擦了半天,反倒把脸弄成这样……”
苏月忍着笑,取来温水和棉巾,轻轻替李锦绣擦拭脸颊:“你这是涂得太厚了,蜜粉要轻薄才自然,像你这样涂得跟敷了层面粉似的,风一吹可不就成‘面人’了?”
李锦绣闻言,脸更红了,小声道:“我……我没涂过这个,看铺子的姐姐说越多越好,就多涂了些。”
“那姐姐定是跟你开玩笑呢。”苏月取来一把小巧的玉梳,蘸了点蜜粉,在李锦绣脸上轻轻扫过,“你看,这样薄薄一层,既显气色,又不怕风吹。”她又拿出眉笔,“你这眉毛被粉盖没了,我再给你画个新眉形,保证你去看花灯时,比别家姑娘都好看。”
李锦绣凑到铜镜前,看着苏月拿着眉笔在自己眉上轻轻勾勒,原本杂乱的眉毛渐渐变得纤细修长,末端还微微上挑,衬得眼睛都亮了不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掌东,您这手艺也太神了!我以前画眉毛,总画得一边高一边低,我娘还说我像个‘吊梢眉的小媒婆’。”
林婉儿在一旁打趣:“现在可不像媒婆了,倒像个要去赴约的小仙女!”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一位熟客,是常来做头油的王夫人。她刚进门就看见李锦绣,眼睛一亮:“这姑娘的眉毛真好看!苏掌东,你也给我画一个,我家那口子总说我眉毛太粗,像个‘汉子婆’。”
苏月笑着应下,让王夫人坐下,又对李锦绣道:“你下午去看花灯时,要是觉得粉掉了,就用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照,拿粉扑轻轻补一点就好,别再涂厚了。”
李锦绣点点头,又买了一盒蜜粉和一支眉笔,才欢欢喜喜地走了。王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对苏月道:“你这悦容坊,不仅东西好,还能让人笑出声来,比去戏楼听戏还热闹。”
苏月给王夫人画着眉毛,笑道:“能让夫人您开心,比什么都强。您这眉毛粗是粗了点,但显得有精神,我给您修得细一点,再稍微弯一点,既不失精神,又多了几分温柔。”
林婉儿在一旁吃着葡萄,忽然想起什么,对苏月道:“苏姐姐,明儿集市有卖新鲜的荷花,咱们买些回来,做荷花胭脂好不好?我听说荷花做的胭脂,涂在脸上又红又嫩,还带着香味呢!”
苏月刚画完最后一笔,王夫人凑到铜镜前一看,满意得直点头:“好看!真好看!苏掌东,你这手艺,真是绝了!”
苏月笑着道:“明儿要是买着新鲜荷花,就做荷花胭脂,到时候先给你和王夫人试用。”她看了看窗外,日头渐渐西斜,“时候不早了,再过会儿,看花灯的姑娘们该来买蜜粉和眉笔了,咱们得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林婉儿连忙放下葡萄,帮着苏月把蜜粉罐和眉笔摆到柜台上,两人说说笑笑,悦容坊里的桂花蜜香,伴着笑声,飘出了门外,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