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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涟衣一边稳定北疆局势,抚育儿女,一边通过零散传来的消息拼凑着南方的战局。

直到这一日,八百里加急的捷报飞遍全城,也传到了府邸。

皇帝周慕祁于宫中病逝,九王爷周慕瑾率军攻破皇城,以雷霆手段诛杀了祸乱朝纲的贵妃与其权相兄长,并在群臣恳请下,顺应天命,登基为帝。

消息中说周慕祁是因病重驾崩的,但究竟是真的病逝,还是在内外交困中被迫“病逝”的,已经无从考证,也无人敢去深究。

重要的是,周慕瑾与周慕祁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且周慕祁的子嗣早在贵妃一手遮天的时候便被残害殆尽,如今皇位空悬,由战功赫赫、拨乱反正的九王爷周慕瑾继承大统,于法理、于人情,都显得名正言顺。

半月后,迎接新皇后与皇子、公主凤驾回銮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朔风城。

那华美的车驾,威严的护卫,与四年前他们仓促离开京城时的景象,已是天壤之别。

章涟衣牵着已经懂事不少的程雪,抱着懵懂的芸简,踏上了那辆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凤辇。

车轮滚滚,驶离了这座她生活了四年多的边城。

回到阔别已久的皇城,朱墙依旧,却已换了上位者。

章涟衣凤辇刚入宫门,便见周慕瑾独自立在汉白玉阶的最高处等候。四年的风霜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更深的坚毅,帝王的威仪浑然天成,但在看到凤辇停下,看到那个牵着孩子、缓缓走下的熟悉身影时,那所有的威严都在瞬间消融。

他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来到在章涟衣面前,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深情的低唤:“涟衣……”

章涟衣抬头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所有担忧与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她尚未开口,周慕瑾已伸出微颤的手,轻轻为她拭去泪痕,随即不顾帝后威仪,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在她耳边反复低语,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过了许久,他才稍稍松开她,却仍紧握着她的手。

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取出章涟衣亲手缝制的那枚平安符。

只是如今这枚平安符已然变形,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凹痕,甚至穿透了最外层的厚布,露出了里面暗沉的香灰,符包本身也带着淡淡血渍和尘土痕迹。

周慕瑾将这枚救了他性命的符包珍重地放在章涟衣的掌心,“涟衣,若非有它,朕恐怕早已……当时一支冷箭直取心口,正是它为朕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当真是惊险。”

章涟衣抚摸着那枚承载着生死重量的平安符,指尖都在发颤。

她当初只是寄托一份美好的祈愿,从未想过它真能发挥如此作用。

一想到他曾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她的心就揪紧般地疼。

“幸好……幸好它护住了你……”她声音哽咽,将符包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惊险。

周慕瑾再次将她拥入怀,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沉声道:“不,是你护住了我。涟衣,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日。这江山,是你我一同守住的。”

随后周慕瑾亲自将章涟衣与孩子们迎入重新修葺的坤宁宫,陈设皆按皇后的规制。

“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他紧握她的手,目光扫过程雪与芸简,“朕已命人将东配殿收拾出来给程雪,芸简便住在西暖阁,离你们都近。”

待初步稳定朝局后,周慕瑾没有忘记有功之臣。

他特意召见了申氏姐妹,感念她们在危难时刻传递消息的功劳,给出了两个选择:

其一,姐姐申兰薇以先帝嫔妃的身份,前往皇家行宫颐养天年,虽无宠幸,但可保尊荣安稳;妹妹申兰徽则可正式入宫,获封妃位,享有帝妃的待遇。

其二,则是赐予姐妹二人诰命夫人的封号,并赏赐丰厚的金银田产,风风光光地将她们送回原籍故乡,可自行婚配,安度余生。

申氏姐妹在宫中历经风波,早已看透荣华背后的险恶,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

姐妹二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路,接受诰命封赏,带着皇帝的恩典与足够的财富返回故乡,去过自由安稳的寻常富贵生活。

紧接着,周慕瑾开始大力整顿朝纲,清算贵妃一党的余孽,同时为许多在过去数年中被贵妃及其兄长诬陷残害的忠良之臣平反昭雪,该追封的追封,该起复的起复。

其中,章涟衣的父亲章明渊,因其自身清廉,又乃皇后生父,被特意擢升,调回京城担任要职,父女得以团聚,共享天伦。

待诸事稍定,择吉日,周慕瑾于太极殿举行盛大册封典礼,正式册立章涟衣为皇后,母仪天下。

世子周程雪被册封为皇太子,女儿周芸简册封为永安公主。

待到朝局彻底稳定,诸事步入正轨,周慕瑾却始终有一块心病难除。

这日,他来到章涟衣的坤宁宫,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轻叹一声,“涟衣,母后她……自朕登基以来,一直将自己关在慈宁宫中闭门不出,连朕去请安也屡屡称病不见。”

章涟衣知道太后与周慕瑾之间的心结,于是握住他的手主动说道:“陛下,母后心中苦楚需要时间化解,此事交给臣妾去试试吧。”

翌日,章涟衣没有穿戴皇后的繁复朝服,只着一身素雅宫装,带着程雪和芸简来到了慈宁宫外。

宫门依旧紧闭,内侍通传后,回报说太后凤体欠安,不便见客。

章涟衣没有离开,也没有强求,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宫门外,柔声对里面说道:“母后,儿媳带着程雪和芸简来看您了。孩子们总念叨着皇祖母……”

她让程雪和芸简在门外对着宫门行礼,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芸简想皇祖母了!”

起初,宫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章涟衣也不气馁,就那样带着孩子在门外站着,偶尔轻声细语地跟孩子们说说太后以前多么疼爱他们,说说孩子们在朔风城的趣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那扇紧闭的朱红宫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一位老嬷嬷出声道:“皇后娘娘,太后请您和太子、公主进去,外面风大,莫要着了凉。”

章涟衣她牵着两个孩子,缓步走入那有些清冷寂寥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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