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无形的烙印,直接刻入灵魂深处。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重压,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君王敕令,不容置疑,不容违逆。
【进来……】
仅仅两个字,却让整个血腥的战场瞬间凝固。
原本疯狂攻击的狼魂守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巨大的身躯瑟瑟发抖,熔岩般的眼眸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与敬畏,它们低伏下头颅,喉咙里发出讨好的、细微的呜咽,再也不敢看丁逍遥和林闻枢一眼。周围那些普通的怨狼更是如同潮水般退入黑暗的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弥漫在甬道中的暴戾怨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威压。这威压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本源,让人从灵魂深处生出渺小与臣服之感。
丁逍遥身上那沸腾的“狂战”源骸之力,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平息下去。赤红的双眼迅速褪色,恢复清明,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退去后的巨大空虚和疲惫。左臂伤口那诡异的麻痒感消失了,剧痛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匕首拄着地方才没有倒下。过度催发源骸力量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生命力仿佛被透支。
林闻枢的情况稍好,兵符源骸带来的更多是意志层面的加持,但此刻在那恐怖意志的笼罩下,他也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金光黯淡,难以凝聚。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凝重。
乌桓王!
仅仅是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传来的一道意念,就有如此威能!其本体的力量,简直无法想象!
“怎么办?”林闻枢压低声音,嘴唇有些发干。退?身后的甬道依旧被狼群封锁,而且那恐怖意志的主人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退路已绝。进?前方是乌桓王真正的领域,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丁逍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战栗。他没有选择。源骸的躁动,那冥冥中的牵引,以及眼下这绝对的武力威慑,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洞穴深处。
“进去。”丁逍遥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们没有退路了。既然他‘邀请’,那就去看看,这位乌桓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枚已经恢复冰冷,但内部仿佛有暗红血液流动的“狂战”源骸碎片。这东西,既是催命符,或许也是……一线生机?
两人互相搀扶着,调整了一下呼吸,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甬道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狼魂敢于阻拦。它们如同恭送君王般的仪仗,匍匐在甬道两侧,幽绿或暗红的眼眸低垂,连大气都不敢喘。
越往里走,空间越发开阔。甬道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洞窟的顶端垂下无数闪烁着幽蓝磷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地面上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铺满了各种生物的骸骨,层层叠叠,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和一种奇异的、如同麝香混合着腐肉的古老气味。
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头骨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呈圆形,高约数米,顶端平坦,上面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但在幽蓝的磷光下看不真切。
而祭坛的正后方,洞窟的尽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和那沉重如雷的心跳声源头。乌桓王的意志,正是从那片黑暗中最深处传来。
丁逍遥和林闻枢在距离祭坛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蠕动黑暗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灵魂碾碎的恐怖威压。
【靠近些……虫子……让本王……看清本王的力量……落在了怎样的……废物手中……】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好奇。
丁逍遥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紧张却努力挺直脊梁的林闻枢,深吸一口气,再次迈步向前。
每靠近一步,那威压就增强一分,仿佛有无形的山岳压在肩头。骨骼在呻吟,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林闻枢胸口的兵符源骸自主亮起微弱的金光,勉强抵御着这股精神侵蚀。
终于,他们走到了祭坛之下。
抬头望去,祭坛顶端,赫然摆放着一具巨大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棺椁!棺椁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狼形符文和征战杀戮的图案,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然而,棺盖却是打开的!
而在棺椁旁边,祭坛的正中央,插着一柄造型狰狞、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血液构成的巨大战斧!战斧的斧刃上,不断有暗红色的能量如同血液般流淌,散发出与丁怀中“狂战”源骸同源,却强大了千百倍的暴戾气息!
那,才是真正的“狂战”源骸主体?!
就在这时,那片位于祭坛后方的蠕动黑暗,缓缓向两侧分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中,两点如同小型太阳般、燃烧着无尽暴戾与毁灭欲望的暗金色眼眸,缓缓亮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祭坛下如同蝼蚁般的丁逍遥和林闻枢。
乌桓王的真身,即将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