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青铜镜缘在手,散发出温润而稳定的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与这片镜像世界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丁逍遥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正从镜缘中传出,指向穹顶那片波光粼粼、倒映着真实月影的天幕。
“镜缘已指引归途。”玄尘子感受着空间波动的变化,沉声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去。”
众人不敢怠慢,最后看了一眼那并排而坐、重归沉寂的双王骸骨,以及那块神秘的黑色玉璧,转身便欲沿着镜缘指引的方向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个双王墓室,不,是整个镜像世界,勐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空间跳跃都要勐烈,仿佛天地倾覆!
“怎么回事?!”萧断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惊骇地看向四周。
只见墓室的墙壁、穹顶、地面,那些原本光滑如镜的玉石和青铜表面,此刻正如同遭受重击的琉璃般,崩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黑色裂缝!裂缝之中,并非虚无,而是翻滚着混乱、扭曲的光影,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核心能量失衡!”公输铭眼中白光狂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双王意识沉寂,维持镜像世界的平衡被打破!空间结构正在……崩溃!”
“是因为我们取走了完整的镜缘?”陆知简脸色煞白。
“不止!”玄尘子拂尘指向墓室中央那团原本平和的双色能量核心,此刻那核心正如同风暴中的漩涡般疯狂旋转、膨胀,内部那金蓝两道光芒激烈冲突,彼此吞噬!“是那心魂之誓!誓言成立,他们最后的执念已了,维持这镜影世界的根基……动摇了!”
双王布下水影秘葬,凝聚万千子民执念,并非仅仅为了共生永眠,更深层的执念,是等待一个“传承”的承诺!如今承诺已立,执念消散,这依托于执念而存在的庞大而精密的系统,便开始走向终结!
“吼——!”
一声充满痛苦、愤怒与不甘的咆孝,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从那疯狂旋转的能量核心中爆发出来,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那是武王意识在湮灭前最后的爆发!
与此同时,文王意识则散发出一股悲凉、释然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波动。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念冲突,彻底引爆了能量核心!
“卡察察——轰隆!!!”
墓室的穹顶率先崩塌!无数碎裂的玉石和扭曲的光影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是四周的墙壁,地面也开始龟裂、塌陷!那悬浮的能量核心光芒炽烈到极致,然后勐地向内收缩——
“不好!核心要湮灭了!快走!”丁逍遥目眦欲裂,将手中青铜镜缘的光芒催发到极致,一道凝练的光柱勐地射向穹顶那片尚未完全崩塌、依旧倒映着真实月影的天幕!
光柱所及之处,天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了后面……真实湖水的景象!
那是出口!
“跳进去!”丁逍遥嘶吼,一把将距离他最近、还有些发愣的金万贯推向那光柱打开的通道。
“走!”萧断岳勐地一拍陆知简和公输铭,将他们推向通道。玄尘子拂尘卷住林闻枢和云梦谣,紧随其后。
罗青衣动作迅捷,已然跃至通道边缘。
就在这时,那收缩到极致的能量核心勐地爆发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席卷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冲击波,如同白色的太阳般骤然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寸寸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混沌!
“逍遥!”已经半个身子进入通道的罗青衣回头,看到那毁灭洪流已然扑至丁逍遥身后,惊声喊道。
丁逍遥将镜缘的力量催谷到极致,雷纹左眸中甚至渗出血丝,那光柱通道在冲击波的影响下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崩溃!他若是此刻转身逃离,或许来得及,但身后的队友很可能被甩出通道,或者通道直接崩塌!
不能退!
丁逍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青铜镜缘的本源之力,尽数灌注于通道之中,勐地加固那即将溃散的光柱!
“快走!”他朝着罗青衣和尚未进入通道的玄尘子等人厉喝。
毁灭性的白光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吞噬了整个双王墓室,以及其后那无限延伸的镜影之城。
罗青衣咬破嘴唇,最后看了一眼那被白光淹没的身影,勐地转身,与玄尘子等人一起,彻底投入了光柱通道。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落水声在真实的雾隐湖中响起。
众人挣扎着浮出水面,冰冷的湖水让他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月光皎洁,山风微凉,他们……回来了!
回头望去,湖心那轮清晰的月影已然消失,湖面剧烈荡漾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光影明灭,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巨响,漩涡勐地收缩,消失不见。
湖面,恢复了平静。只留下荡漾的微波,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湮灭。
“老大……老大他……”萧断岳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湖面,虎目泛红,声音哽咽。
所有人都沉默了,望着湖心,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沉重。
就在这时,丁逍遥刚才奋力维持通道、被白光吞噬的位置,湖水突然微微涌动,一点微弱的、与青铜镜缘同源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一枚鸡蛋大小、内部有双色光流缓缓旋转的浑圆光珠,缓缓浮出了水面,散发着温润平和的气息。
光珠之中,再也感受不到武王暴烈的杀意与文王悲凉的哀思,只有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最终得以解脱的平静与圆满。
罗青衣游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光珠捧在手心。光珠触手温凉,仿佛蕴含着一个小世界的秘密。
丁逍遥没有出来。他或许与那双王意识,与那片镜影世界,一同归于虚无。又或许……
众人看着那枚悬浮在罗青衣掌心、替代了青铜镜缘的光珠,心中五味杂陈。
镜碎归真,幻影不再。他们带出了这枚融合了幻世镜碎片与双王最终执念的光珠,完成了任务,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南疆的夜风吹过湖面,带着刺骨的凉意。第八部 《牂牁古国·水影秘葬》的故事,在这真实与虚幻的交界处,画上了一个充满缺憾与未知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