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开启的缝隙,如同地狱泄出的一线口子,那股裹挟着万年尘埃与极致阴寒的腐气,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门内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手电光柱照进去,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只能照亮门前几步的距离,映出脚下光滑如镜、微微向下倾斜的冰面。
玄尘子昏迷不醒,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被萧断岳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罗青衣给他喂下了保命的丹药,又用银针封住几处要穴,暂时吊住一口气,但眼神里的忧虑丝毫未减。“天师心神与那门锁抗衡,遭受反噬极重,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方施救,此地阴寒,对他恢复极为不利。”
“走!进去!”丁逍遥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踏入了门后的黑暗。工兵铲紧握在手,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公输铭紧随其后,手中扣着几枚照明用的荧光石,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众人依次而入,金万贯和陆知简搀扶着林闻枢,萧断岳背着玄尘子,罗青衣断后。
门后的通道远比想象中宽阔,高约五米,宽度可容三四人并行。四壁、穹顶、脚下,全是坚冰!并非外面那种掺杂泥沙的冰川冰,而是纯净得近乎透明的“寒冰”,手电光照射下,内部仿佛有氤氲的流光缓缓转动,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冷得彻人心扉。
这就是陆知简在笔记中看到的“冰髓甬道”!
“他娘的,这地方……真他娘的邪性!”萧断岳低声骂了一句,他感觉背上的玄尘子似乎更沉了,那股子阴寒正无孔不入地侵蚀过来,连他这般气血旺盛的人都觉得手脚有些发僵。
“都活动着点,别停下!保持血液流通!”丁逍遥头也不回地提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冰甬道里产生诡异的回音。
脚下的冰面极其光滑,众人不得不放低重心,小心挪步。金万贯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幸亏旁边的陆知简扶了一把。
“小心点,金爷,这地儿滑得很。”陆知简说着,扶了扶眼镜,借助丁逍遥手电的余光,观察着两侧的冰壁。“你们看,这冰壁里面……好像有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将手电光投向冰壁。这一看,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那晶莹剔透的冰层深处,果然冻结着东西!不是岩石,也不是气泡,而是一个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影!
这些人影形态各异,有的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则张大嘴巴,似乎在无声地呐喊。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古老的皮裘,有近代的棉服,甚至还能看到几个穿着几十年前那种帆布登山装的人。所有的“冰尸”都保持着临死前一瞬间的状态,脸上的表情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破冰而出!
“是……是之前那些想进去的人?都被冻在这里面了?”金万贯声音发颤,紧紧抓着陆知简的胳膊。
“不像自然冻结。”罗青衣语气凝重,她靠近冰壁,仔细观察着一具距离较近的“冰尸”,“你们看他们的皮肤和眼睛。”
经她提醒,众人才发现,这些“冰尸”的裸露皮肤,并非正常的冻僵的青紫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灰白色,仿佛内在的生机和颜色都被抽走了。而他们的眼睛,更是只剩下两个空洞,眼珠似乎……融化了,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直勾勾地“望”着甬道中的不速之客。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景象比直接的尸山血海更让人毛骨悚然。
“是……是被这冰‘吃’掉了?”林闻枢虚弱地说道,他趴在萧断岳背上,也能感受到那冰壁散发出的不祥。
“恐怕没那么简单。”公输铭用工具轻轻敲击了一下冰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冰层硬度极高,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他不说还没太在意,一经提醒,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在眉毛、头发上凝结成白霜,防寒服仿佛失去了作用,那冰冷的寒意如同活物,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快走!这地方不能久留!”丁逍遥低喝一声,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走几步,最前面的丁逍遥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手电光柱照射下,前方甬道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景象——那里的冰面不再是纯净透明,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灰白色菌毯!
菌毯表面有着细密的、类似大脑沟回的褶皱,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如同腐烂萤火虫般的惨淡荧光。而在菌毯的边缘,几具穿着现代登山服的尸体半埋在冰里,他们的身体接触菌毯的部分,已经变成了和冰壁里那些“冰尸”一样的灰白色,并且正在像蜡烛一样缓缓“融化”,融入下方的菌毯和冰层之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金万贯吓得往后缩。
罗青衣瞳孔微缩,从医疗包里取出一根银针,用镊子夹着,小心翼翼地向那菌毯伸去。银针尖端刚刚触碰到菌毯表面——
“嗤!”
一声轻响,那根精钢打造的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灰白,然后变得酥脆,竟然在几秒钟内就锈蚀、崩解成了粉末!同时,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恶臭的灰白孢子烟雾从接触点升腾而起!
“退!快退!”罗青衣脸色大变,急声喝道,“这东西有极强的腐蚀性和……同化性!它能在极寒中存活,并且以生命体的能量和物质为食!那些冰尸,还有之前沙匪中的‘蝎尾针’毒素,恐怕都和这东西有关!这是……远古冰核病毒与某种嗜冷真菌的共生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片菌毯似乎被惊动了,蠕动的速度加快,惨淡的荧光也变得明亮了一些,并且开始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蔓延!更可怕的是,两侧的冰壁内部,那些被冻结的“冰尸”空洞的眼窝里,似乎也亮起了同样的、微弱的荧光!
整个冰髓甬道,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消化器官,要将他们这些闯入者彻底吞噬、分解、同化!
前有未知诡异的菌毯堵路,后有青铜巨门不知是否已经关闭,两侧冰壁中是无数仿佛即将苏醒的“冰尸”……绝境!真正的绝境!
“妈的!跟它们拼了!”萧断岳将背上的玄尘子往上托了托,握紧了开山刀,眼中凶光毕露。
“不能硬拼!”丁逍遥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穹顶上方,“公输!上面!看穹顶的冰棱!”
公输铭闻言,立刻抬头,只见穹顶上垂下的那些巨大冰棱,其中几根正好位于那片菌毯的上方。
“明白了!”公输铭瞬间领会,从包里掏出飞虎爪,“我弄断冰棱,砸开一条路!你们准备冲过去!”
危机一刻,生死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