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见塔区域的清理工作持续了数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探照灯将废墟照得如同白昼。
大部分的残余威胁已被肃清,伤员得到转移,临时指挥所建立起来。
赵磐终于得以稍微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不动圣域”缓缓收敛,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要靠副官的搀扶才能站稳。
林阵风也从能量维度脱离,回归现实。
他的【七源启示形态】解除,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明亮,显然收获不小。
他手中托着一个由七色光芒缠绕形成的能量球,内部封印着那些收集到的元素本源碎片。
“老赵,撑住了?”林阵风走到赵磐身边,递过去一瓶能量补充剂。
“还死不了。”赵磐接过,一饮而尽,感受着液体带来的些许暖意,看向林阵风手中的光球,“这就是……?”
“上古元素使留下的‘遗产’。”
林阵风神色凝重,“虽然破碎,但至关重要。我能感觉到,它们渴望回归完整,但也畏惧着某种东西……”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仅有几颗星辰闪烁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大气层,看到那无形的宇宙规则。
“高博士之前的理论可能是对的,如此大规模的本源之力被触动和收集,很可能引来我们无法想象的关注。”
两人回到临时指挥所,与苏小冉、高博士汇合。
陈淼在稳定了第三避难所的情况后,也带着那枚封印了“贪婪”概念碎片的水珠赶了回来。
就在他们准备汇总情况,商讨下一步行动时,一个紧急通讯接了进来——是负责看护林晓的医疗团队。
“苏主任!高博士!林晓小姐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
医疗官的声音充满焦急。
“她的脑波活动异常活跃,远远超出正常范围,身体出现不明原因的痉挛,我们现有的医疗手段无法干预!而且……而且她开始说胡话了!”
众人心头一紧,立刻链接上医疗区的实时监控。
画面中,林晓躺在隔离病房内,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嘴唇翕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穿越了万古时空的沧桑与悲怆:
“不……不能……停下‘钥匙’……”
“……他们……来了……规则……的眼睛……”
“火焰……吞噬了天空……大地……在哀嚎……”
“……对不起……大家……我的……错……”
“源头……不是……答案……是……循环……”
“……‘观测者’……在……帷幕之外……”
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钥匙”?“规则的眼睛”?“源头不是答案”?“观测者”?
这些词汇让在场几人都面色凝重。林晓的意识,显然连接着上一个纪元覆灭的真相,甚至可能触及了这个宇宙更深层次的秘密。
她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仿佛一个承载了过量信息的容器,随时可能崩溃。
“必须稳定她的情况!”陈淼立刻说道,“我的‘源初之水’或许可以尝试安抚她暴走的意识能量。”
“没用的。”一个平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邹苏杭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的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看似普通的食盒。
“她的问题,不在身体,也不完全在精神,而在于她体内那份与上古‘源头’紧密相连的本质,正在与阵风收集回来的本源碎片,以及刚刚崩溃的阴影网络残响产生深层次的共鸣。这个世界……已经不够‘安全’来容纳她了。”
“邹先生,您是什么意思?”苏小冉疑惑地问。
邹苏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监控画面前,看着痛苦挣扎的林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其实……不算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普通人’。”
他缓缓说道,“‘原初之日’那天,我就在现场附近。那场能量爆发,似乎在我身上留下了点什么……或者说,唤醒了我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我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些……‘界限’之外的存在,以及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频率’。”
他打开食盒,里面并非食物,而是一些刻画着奇异符号的玉石和几株散发着微光的植物,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小型的、正在缓缓运转的能量阵列。
“我一直在用我自己的方式,研究如何隔绝那种来自世界之外的‘注视’,以及如何寻找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他看向林阵风,“阵风,你之前感受到的那份来自遥远世界的牵引和修行感悟,并非偶然。那是我在尝试构建一个临时的、安全的‘通道’,连接着一个相对‘中立’且规则更加稳固的领域。我称那个地方为——‘静谧之地’。”
众人震惊地看着邹苏杭,这个一直以来如同温和长辈般的关东煮摊主,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和能力。
“您是说……可以把林晓送到那个‘静谧之地’?”林阵风立刻抓住了重点。
“是的,但需要付出代价。”邹苏杭神色凝重。
“维持通道和在那里提供庇护,需要消耗我几乎全部的心神和那种特殊的力量。”
“一旦开始,我无法再分心他顾,甚至可能……无法再回来。而且,这只是权宜之计。‘静谧之地’的主人,那位被称为‘黑神’的古老存在,允诺提供庇护,但要求林晓必须在时机成熟时,承担起她的责任。”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将林晓送走,意味着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源和潜在的“火种”,但留在这里,她很可能在即将到来的、更可怕的风暴中彻底毁灭。
“没有时间犹豫了。”邹苏杭看着监控中林晓越来越不稳定的状态。
“她的意识正在被过去的回响撕裂。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去‘静谧之地’,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并能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和情报。”
林阵风与赵磐、陈淼、苏小冉交换了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
“拜托您了,邹哥。”林阵风沉声道。
邹苏杭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双手虚按在食盒中的能量阵列上,口中吟诵着低沉而古老的音节。
那微小的阵列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渐渐笼罩了整个病房。
在众人的注视下,病床上的林晓,连同维系她生命的医疗设备,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彻底消失在光芒之中。
光芒散去,食盒中的玉石和植物化为了齑粉。
邹苏杭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扶住墙壁才站稳。
“通道……建立了。她暂时……安全了。”他虚弱地说。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小心……规则的反噬……和那些……‘旁观’的眼睛……”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坐倒在地,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之中。
林晓被送走了,去了一个未知的“静谧之地”。
而邹苏杭的坦白,也揭开了这个世界面临威胁的冰山一角。敌人,远不止阴影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