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的权杖沉重地压在沈翊心头。一边是生死未卜、意识濒临消散的罗锋，每拖延一秒，他被“观察者”彻底控制或净化、甚至体内邪物再次爆发的风险就增大一分。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可能蕴含着对抗“观察者”乃至理解宇宙真相的“最初的回声”，但深入接触需要时间，且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外部，强大的“观察者”净化舰队已经开始攻击尖塔防御，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我们不能同时进行吗？”老白焦急地问塔灵，“利用尖塔的力量阻击外部舰队，同时让沈翊尝试接触‘回声’？”
【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塔灵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与高效，【尖塔的防御系统需要集中能量操控，而‘本源回响之间’的环境极不稳定，深度接触‘回声’需要绝对专注。分心二用，可能导致防御失效或接触失败，甚至引发不可预测的法则反噬。】
这是一个典型的资源分配难题，赌注是所有人的生命。
沈翊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乳白色的光海，意识海中的“升华之种”嫩芽传递出对“回声”无比的渴望，花苞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能绽放。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塔灵，由你主导尖塔防御系统，优先阻滞外部舰队，为我们争取时间。老白，你协助塔灵，利用你的灵能感知查漏补缺。”沈翊的电子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来尝试与‘回声’建立连接。这是我们获得破局力量的唯一希望，但我们必须快！”
他选择相信同伴，也选择赌一把更大的可能性！单纯的防御无法长久，只有获得“回声”中可能存在的力量或知识，才有可能真正扭转局面，救出罗锋！
【指令确认。启动‘星辰壁垒’防御协议，能量优先供给防御矩阵。预计可抵挡标准净化舰队主力攻击……7标准时间单位。】塔灵立刻执行，整个“回声尖塔”外部，无数古老的符文亮起，凝聚成一道横跨星域的璀璨光墙，挡住了“观察者”舰队的第一波齐射。
老白重重点头，盘膝坐下，灵能如同蛛网般散开，与尖塔的感知系统连接，全力辅助防御。
沈翊则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意识海，引导着乳白色光晕，缓缓“融入”那片宏大的“最初的回声”光海。这一次，他不再只是被动感受，而是主动去“倾听”、去“理解”、去“共鸣”。
……
与此同时，“观察者”战列舰内部。
罗锋被特殊的秩序力场禁锢在一个球形囚笼中，悬浮在战舰的禁锢舱室内。他身体的异化暂时停止，但暗紫色的纹路依旧遍布皮肤，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而混乱。那枚布满裂纹的安雅晶体紧贴在他胸前，仅存的那点湛蓝星光如同呼吸般微弱闪烁。
数名技术人员正在远程监测他的状态。
“污染能量活性降低至安全阈值以下，但极不稳定。宿主意识碎片处于深度沉寂状态，无法有效分离。”
“检测到未知的高维能量残留，与宿主意识碎片有微弱连接，来源不明，正在分析。”
囚笼中的罗锋，意识仿佛沉沦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低语中。邪物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最后一点自我彻底淹没。但每当那点湛蓝星光微微闪烁时，黑暗中就会短暂地亮起一些碎片化的记忆画面：沈翊冷静的面容，老白絮叨的叮嘱，还有……安雅最后那温柔而决绝的眼神。
“不……能……睡……”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星，时隐时现。沈翊之前逆向传来的那股纯净的“回声”之力，虽然大部分用于抵挡秩序光束的攻击，但仍有一丝残留，如同细小的根须，扎根在他濒临破碎的意识土壤中，维系着那一点不灭的星火。
外部的危机和内部的挣扎，都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
回声尖塔外部星域。
“观察者”净化舰队的主力——三艘庞大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战列舰，以及数十艘护卫舰——正对着“星辰壁垒”发动猛烈的攻击。毁灭性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光墙上，激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目标防御矩阵能量等级超出预估，结构古老但极其稳固。”舰队旗舰内，指挥官冷静地分析着，“改变战术，派遣‘破障者’突击舰，携带‘秩序瓦解炸弹’，尝试进行定点突破。同时，继续施加压力，消耗其能量。”
数艘体型较小、但造型更加尖锐、速度极快的突击舰脱离舰队阵列，如同毒针般射向“星辰壁垒”的不同节点。这些突击舰上搭载的“秩序瓦解炸弹”，是专门用于破解各种能量护盾和古老结界的武器。
塔灵操控着尖塔的防御系统，古老的能量炮台发出怒吼，拦截着这些突击舰。老白的灵能感知发挥重要作用，他往往能提前预判到突击舰的诡计路线，引导炮火进行精准打击。
一时间，星空中能量光束交错爆炸，如同盛大的死亡烟火。尖塔的防御固若金汤，但能量储备正在持续下降。塔灵计算的7个单位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
“本源回响之间”。
沈翊的“融入”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最初的回声”蕴含的信息太过浩瀚，其本身的“声音”也并非简单的语言或图像，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法则律动。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水，试图理解整个海洋。
但“升华之种”嫩芽起到了关键作用。它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理解和承载这种本源信息而存在的，贪婪地吸收着，顶端的花苞缓缓绽放，露出其中一点如同凝结的星光般璀璨的花芯。
随着接触的深入，沈翊开始“听”懂了一些“回声”的低语。那不是具体的知识，而是一种……倾向，一种对宇宙万物“应该如何”的原始期待。它期待多样性，期待成长，期待意识与意识之间的碰撞与共鸣，期待从混沌中涌现出更丰富的秩序和美。
这与“观察者”追求的绝对、冰冷、可预测的秩序截然不同！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侵蚀光海的“混沌杂质”的本质。那并非纯粹的毁灭，更像是一种……惰性，一种让一切归于静止、不再变化、不再有“意外”的终极冷漠。它是“回声”所代表的生命力的反面。
就在沈翊逐渐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悟中时，塔灵急促的警告在他意识中响起：
【警告！东部防御节点被‘秩序瓦解炸弹’击中，壁垒完整性下降15%！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一艘搭载特殊探测器的舰船正在靠近，其探测器波长与‘溯源’辐射高度吻合！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本源回响之间’的异常波动！】
【剩余防御时间估算：不足3个单位！】
外部的压力骤增！而沈翊与“回声”的深度连接，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他能感觉到，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某个核心的奥秘，或许就能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
是立刻中断连接，出去迎战？还是冒着尖塔被攻破的风险，赌这最后的时间？
沈翊的意念，在宏大的“回声”低语与塔灵冰冷的警告之间，剧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