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如同搁浅的巨鲸,在这片位于寂灭之眼内部的奇异空间中缓缓飘荡,最终停靠在那座残破暗金殿宇前方不远处的虚空。
舟身破损严重,灵光黯淡,暂时失去了航行能力,需要时间修复。
劫后余生的弟子们纷纷走下骨舟,脚踏在坚实的、由某种未知暗金色金属构成的地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们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四周。
这片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气泡,外部是翻腾咆哮、吞噬一切的灰败雾海,内部却异常稳定,空气虽然稀薄,却并无致命的寂灭之力渗透。
中央那座殿宇,通体由同种暗金金属铸造,风格比“锐金殿”更加古老苍茫,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唯有主殿结构尚且完整。
殿宇表面,隐约可见一些早已黯淡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似乎正是这些符文,维系着这片空间的独立与稳定。
“此地……竟是人为开辟?”岩厉长老目光锐利,扫视着殿宇与周遭空间,脸上露出凝重与思索之色。
能在寂灭之眼内部开辟出这样一处避风港,其原主人的修为,简直难以想象。
向之礼站在人群边缘,左肩的伤势在丹药作用下已无大碍,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座殿宇吸引。
体内暗金道种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如同游子归家,不断传递出渴望与亲近的意念。
尤其是殿宇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探索与幸存下来的庆幸中。
“嗖——!”
一道赤红身影自后方疾驰而来,重重落在不远处,正是驾驭着残破战舟勉强跟入此地的赤燎!
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战舟受损似乎比骨舟更严重,但他看向向之礼的目光,那疯狂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向之礼!纳命来!”赤燎低吼一声,竟是不顾伤势,不顾场合,再次悍然出手!
一道凝练的赤阳指风,带着灼热与一丝灰败死寂,直射向之礼后心!
他显然已经彻底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
“放肆!”岩厉长老怒喝,正要出手阻拦。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或者说,是此地的“规则”更快!
就在赤燎出手的刹那,那座沉寂的暗金殿宇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
一股无形却浩瀚磅礴的威压轰然降临,如同整个空间的力量都凝聚起来,狠狠压在了赤燎身上!
“噗!”
赤燎如遭重击,狂喷一口鲜血,那凝聚的指风尚未射出便自行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山岳镇压,“咚”地一声单膝跪地,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此地禁止争斗。”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源自万古之前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响起,分不清来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皆惊!
这殿宇……竟是活的?
或者说,留有如此灵性的禁制?
赤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那股威压如同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连调动星力都变得极其困难。
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岩厉长老见状,冷哼一声,散去掌中凝聚的力量,沉声道:“看来此地主人不喜喧哗争斗。赤燎,你若再不知死活,无需老夫动手,此地禁制便能取你性命!”
赤燎脸色铁青,死死咬着牙,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那无处不在的威压让他明白,岩厉所言非虚。
短暂的冲突被强行压下,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那座神秘的殿宇上。
“向之礼,”岩厉长老看向弟子,目光中带着询问,“你似乎对此地有所感应?”
向之礼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殿宇那紧闭的、布满了玄奥纹路的暗金大门上:“弟子体内的道种,与殿宇深处的某物共鸣强烈。或许……钥匙就在我们手中。”
他指的,自然是身负先天金骨与锐金传承的自己。
岩厉长老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如此,你且上前一试。小心些,此地禁制非同小可。”
向之礼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瞩目下,缓步走向那扇暗金大门。
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周身那股无形的威压似乎减弱了些许,仿佛在辨认着他的气息。
他来到门前,伸出手,指尖暗金道韵流转,轻轻按在冰冷的大门上。
“嗡——!”
就在他道韵接触大门的刹那,整座殿宇微微一震!
大门上的纹路逐一亮起,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暗金色的光华!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锐金道韵,自门后弥漫开来!
紧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暗金大门,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精纯至极、带着不朽不灭意蕴的金源气息,如同潮水般从门缝中涌出,让所有人体内的星力都为之雀跃!
门后,是一片朦胧的暗金色光辉,看不清具体景象,但那浓郁的机缘气息,却让每个人心跳加速。
然而,也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殿宇深处,那朦胧的光辉之中,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冻结神魂的……锁链拖动之声?
向之礼的动作猛地一顿,体内道种的共鸣依旧强烈,但却莫名多了一丝……警示?
大门已开,机缘就在眼前。
但这声突如其来的锁链声,却给这份机缘,蒙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色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门缝上,等待着向之礼的决定。
是进,还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