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潇负责打猎,不必再茹毛饮血,他的身手对付普通野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四个汉子捡柴生火,还兼任着向导和轿夫的职责,虽然遭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但好在捡回一条命。
皆大欢喜。
三日后,当王潇坐在轿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腰刀时,眼前茂密的林木骤然变得稀疏,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轿子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为首汉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指着前方长满灌木的低矮山坡恭敬道:
“大爷您看,翻过前面这道坡,下面就是官道了。顺着官道再往前走,大概五里路左右,就能看到隆安县的城门楼子。”
王潇从轿子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筋骨,目光再次落在这四个战战兢兢的汉子身上。
几日相处下来,他们虽然胆小怕事,但干活还算卖力,没耍什么花样。
看这副模样,也不像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恶人。
王潇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自己初来乍到,除了一群白眼狼的莽山寨,对大楚实在人生地不熟。
这几人虽然怂了点,但跑腿办事、打探消息,暂时用用也无妨。
于是王潇清清嗓子,对着四人说道:
“看你们几个也不像大奸大恶之徒,这几日伺候得也算周到,所以,我准备送你们一份前程。”
“你们,可愿跟着我?”
四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愿意!我们愿意!”
“多谢大爷收留!”
“俺们以后就跟定您了!”
这几日他们可是亲眼见识了这位爷的本事。
杀野猪、打老虎跟玩儿似的,宰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着这么一位狠人虽然有风险,但说不定真比在山里当土匪有前途,至少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吃了上顿没下顿!
王潇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
“既然要跟着我,那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你们老实交代,以前有没有干过奸淫掳掠、祸害普通百姓的勾当?”
“如实道来即可,我保证既往不咎。”
话虽如此,但王潇已暗中做好发力的准备。
四人一听,顿时哭丧着脸,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大爷明鉴啊!俺们原本只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被那些地主老财逼得没了活路,田地都被强占,这才迫不得已跑进山里混口饭吃啊!”
“是啊大爷,我们这才刚入伙第二天,连寨门朝哪边开都没摸清楚,就……就遇上您了啊!”
“别说祸害百姓了,我们连只鸡都没来得及偷啊!”
看他们声泪俱下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王潇点了点头:
“好,既然身家清白,那以后就跟着我吧。现在,一起进城。”
“进……进城?”
四人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
“怎么,不乐意?”
“不不不,大爷,可俺们没有路引啊!”
“路引?”
王潇挑了挑眉,“大楚还有这般规矩?”
为首汉子连忙解释:“没有路引就是流民,私渡关津那可是大罪,被守城的兵爷查到,轻则抓进大牢吃鞭子,重则直接充作苦役,甚至掉脑袋啊!”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对官府的畏惧。
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县城轮廓,又看了看眼前这四个畏畏缩缩的汉子,王潇知道强逼他们进城也不现实,反而容易惹出麻烦。
他略一沉吟,便有了决断。
“罢了。既然没有路引,那你们就先在此地等着,我独自进城一趟。”
“三日后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们便自行离开,各寻生路吧。”
随后他解下从之前土匪身上搜刮来的小包袱扔给四人,又指了指身边那些简陋兵器:
“这些家伙留着防身,等官道上有商队路过时,用包袱里的碎银跟他们买些吃食,记住,是买!莫要动什么歪心思去劫道,坏了我的规矩。”
四人一听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答应下来,并拍着胸脯保证:
“大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在此地老老实实等着!”
“绝对不会乱跑,更不会去劫道!”
“您就放心去吧!”
王潇呵呵一笑,对他们的承诺不置可否,但也不甚在意,若是真跑了,只能说明缘分到此为止。
他收起腰刀,又将一部分碎银揣进怀里,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官道走去。
等彻底没了踪影,四个汉子才长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瘦高个,心有余悸地看了看王潇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咱们,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跑路?”
为首汉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
“跑?往哪儿跑?是回村里继续被那些地主老爷欺负,压榨得连口稀粥都喝不上?”
“还是回先前寨子里,给那些土匪当牛做马,说不定哪天就被当成炮灰白白送了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认命,又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这位爷虽然手段狠了点,但你们也看到了,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几日下来,除了让咱们抬抬轿子打打下手,倒也没过分苛责,吃的喝的也没短了。”
“跟着他,说不定……说不定真有条活路,甚至能混出个人样来,等他三天又何妨?要是三天后没回来,咱们再走也不迟。”
其他三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应下,那点小心思也暂时压了下去。
就这样,他们围坐在路边守着小包袱,眼巴巴地望着官道,既盼着有商队过来好买点吃的,又盼着那位煞星能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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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时三刻(约晚上十一点左右)。
隆安县城那低矮的土坯城墙上,巡逻兵丁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打盹去了,只有零星的梆子声隐约响起,显得有气无力。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贴近城墙根,正是王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