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少佐,尝尝这个,正宗的京都清酒,我珍藏了好几年。”松仁武夫端着酒壶,脸上堆着罕见的笑容,亲自给野田平武斟满酒杯。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下酒菜,旁边还放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客气。
野田平武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手里的酒杯在指尖转着圈:“松仁中佐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该不会是又想算计我吧?”经过上次的内讧和降职,他对松仁的戒心重得像块石头。
松仁武夫哈哈一笑,把木盒推到他面前:“少佐说笑了。过去的事,是我不对,太冲动了。这一百块银元,算是我的一点赔礼,咱们都是为了帝国效力,何必闹得这么僵?”他打开木盒,白花花的银元在油灯下闪着光,晃得野田眼睛直跳。
野田平武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银元,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百块银元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他给家里寄一笔可观的钱了。他抬眼看向松仁,见对方笑得“真诚”,语气也软了下来:“中佐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以前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这就对了!”松仁武夫举起酒杯,“来,干了这杯,从今往后,咱们同心协力,打下光复寨,活捉曹兴国,到时候在联队长面前,我一定为少佐美言几句,争取让咱们都官复原职!”
“好!干了!”野田平武被“官复原职”四个字勾得心头火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清酒的辛辣滑过喉咙,他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松仁武夫见状,又赶紧给他斟上,嘴里不停地说着恭维话,一会儿夸野田作战勇猛,一会儿赞他谋略过人,把野田捧得晕头转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很快就满脸通红,舌头也开始打卷。
“中佐……你说……明天怎么打?”野田平武眯着醉眼,拍着胸脯,“你说句话……我野田……保证冲在最前面……”
松仁武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脸上却笑得更欢:“少佐果然英勇!明天一早,你带你的人从正面冲锋,吸引八路的火力,我在后面指挥炮兵,给你做掩护!等打开缺口,咱们一举拿下光复寨!”
“好!就这么办!”野田平武拍着桌子,酒洒了一身都没察觉,“正面冲锋……我最拿手……”
又喝了一个时辰,野田平武终于醉得站不住了,被手下的参谋架着回了住处,临走前还不忘把那盒银元抱在怀里,嘴里嘟囔着“明天一定立功”。
松仁武夫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他对身边的心腹参谋低声说:“通知炮兵中队,今晚校准炮位,明天拂晓,听我命令开火。”
“中佐,瞄准哪里?”参谋小心翼翼地问。
松仁武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野田平武的冲锋队伍。”
参谋吓得一哆嗦:“中佐,这……这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松仁武夫打断他,“就说是误伤!野田冲得太急,进入了炮击范围!到时候,他死在乱炮之下,光复寨的八路也会被咱们重创,一举两得!”他顿了顿,眼神更加阴狠,“只要野田死了,青石镇就再也没人跟我作对,联队长说不定还会夸我当机立断!”
参谋不敢再劝,只能点头:“哈伊!”
夜色渐深,据点里一片寂静,只有炮兵中队的士兵在悄悄调整炮口,冰冷的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瞄准了即将踏入死亡陷阱的“友军”。
第二天拂晓,天刚蒙蒙亮,野田平武带着他的大队,精神抖擞地站在据点门口。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去,他的头还有些晕,却被立功的欲望冲得热血沸腾,时不时摸一下怀里的银元,觉得松仁这次是真心跟他合作。
“少佐,都准备好了!”参谋报告。
“好!”野田平武拔出指挥刀,指着光复寨的方向,“目标光复寨!冲!”
“冲啊!”日军士兵们喊着口号,像潮水一样朝着光复寨的方向冲去。他们的步伐整齐,枪上的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光,看起来气势汹汹。
松仁武夫站在据点的炮楼上,用望远镜看着野田的队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对身边的炮兵指挥官下令:“距离两千五百米,准备炮击!”
“哈伊!”炮兵们立刻忙碌起来,调整角度,装填炮弹,炮口缓缓抬起,对准了正在冲锋的日军队伍。
光复寨里,曹兴国和严英豪早就接到了侦察兵的报告,站在寨墙上看着冲锋的日军,眉头紧锁。
“老曹,这小鬼子怎么回事?居然真的正面冲锋?野田是喝傻了还是咋的?”严英豪挠着头,觉得不对劲——野田虽然鲁莽,但也不至于用这么蠢的战术。
曹兴国盯着日军的队伍,又看了看远处的炮楼,突然脸色一变:“不好!他们的炮兵!快让弟兄们隐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轰!轰!轰!”的巨响,日军的炮弹呼啸着飞来,却没有落在光复寨里,而是砸向了正在冲锋的野田大队!
“怎么回事?!”野田平武正冲在最前面,突然看到炮弹落在自己人中间,炸得人仰马翻,顿时懵了。
“是自己人的炮弹!中佐!我们被炮击了!”参谋尖叫着扑过来,把他按在地上。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泥土和尸体,冲锋的队伍瞬间乱成一团,士兵们哭爹喊娘,四处逃窜,却根本躲不开来自后方的炮击。
“松仁武夫!你这个混蛋!”野田平武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人成片倒下,气得目眦欲裂,终于明白了松仁的毒计,“我操你祖宗!”
炮楼上的松仁武夫看着望远镜里的“战果”,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再来一轮!”
“中佐!不能再打了!”参谋急了,“再打下去,野田大队就全完了!会被发现的!”
松仁武夫这才作罢,下令:“停止炮击!让剩下的人撤回来!”
炮击停止了,战场上一片狼藉。野田大队死伤过半,活着的人也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野田平武被手下拖了回来,浑身是土,脸上沾满了血,左臂还被弹片划伤了,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一回到据点,就提着指挥刀冲向松仁的指挥部,嘴里嘶吼着:“松仁!我要杀了你!”
松仁武夫早有准备,让卫兵拦住他:“野田少佐,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打输了,想撒气?”
“撒气?”野田平武挣扎着,眼睛红得像要流血,“你故意用炮轰我的人!你想害死我!我要跟你拼了!”
“少佐说笑了,”松仁武夫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刚才炮击是误伤,谁让你冲得太靠前,进入了炮击范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闹起来了!”
“误伤?”野田平武气得浑身发抖,“哪有炮弹专往自己人堆里炸的?松仁,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去联队长那里告你!”
“随便你。”松仁武夫冷笑,“你有证据吗?谁能证明我是故意的?恐怕联队长只会认为,是你指挥不力,才导致伤亡惨重吧?”
野田平武被噎得说不出话,是啊,他没有证据。松仁把“误伤”的理由找得冠冕堂皇,他就算告到联队长那里,也未必有人信。
“你……你……”野田平武指着松仁,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少佐还是回去好好休整吧,”松仁武夫挥挥手,“别再冲动了,免得再造成‘误伤’。”
卫兵把气得发疯的野田拖了下去,松仁武夫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知道,经此一役,野田元气大伤,再也没能力跟他斗了。
光复寨里,曹兴国和严英豪看着日军的狼狈样,都愣住了。
“老曹,这……这是咋回事?鬼子自己炸自己?”严英豪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曹兴国眉头紧锁,沉声道:“是松仁武夫干的。他想借刀杀人,除掉野田,同时削弱日军的力量。这个人心太狠了。”
“狠?我看是蠢!”严英豪骂道,“这么一闹,鬼子的士气彻底没了,短期内肯定不敢再来了!”
曹兴国点点头,却没放松警惕:“松仁能做出这种事,说明他已经被逼到绝路了,接下来可能会更疯狂。让弟兄们加强戒备,别大意。”
“知道了。”
远处的青石镇据点里,野田平武被关在屋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停地砸着东西,嘴里反复咒骂着松仁武夫。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松仁武夫则在指挥部里,重新调整部署。虽然没能拿下光复寨,但除掉了野田这个心腹大患,他觉得也值了。
“中佐,接下来怎么办?”参谋问。
松仁武夫看着地图,眼神阴鸷:“休整三天,三天后,我亲自带队,一定要拿下光复寨!”
他不知道,他的毒计虽然暂时得逞,却彻底寒了日军士兵的心。士兵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松仁是个疯子,连自己人都炸,跟着他迟早没命。队伍的士气,比降职那天还要低落。
野田平武的屋里,他终于停止了砸东西,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元,现在觉得这银元烫得像火。
“松仁……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阳光照进据点,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猜忌。这场自相残杀的闹剧,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青石镇据点,更加岌岌可危。
“少佐,喝点水吧。”一个忠心的卫兵递过水壶。
野田平武接过水壶,却没喝,只是盯着窗外,眼神渐渐变得疯狂:“松仁想让我死……我偏不让他如意……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猛地站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大步走向门口。卫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紧紧跟上。
而松仁武夫还在指挥部里规划着下一次进攻,丝毫没意识到,被逼到绝路的野田,可能会做出比内讧更可怕的事。
“通知各部队,下午开始训练,”松仁对参谋下令,“三天后,必须拿出最佳状态!”
参谋点头应是,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这场仗,怕是越来越难打了。
远处的光复寨,曹兴国望着青石镇的方向,若有所思。他知道,松仁和野田的争斗还没结束,而这,或许就是他们彻底拿下青石镇的最好机会。
“老曹,你说鬼子下次会用什么招?”严英豪问。
曹兴国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管什么招,咱们都接着。只要他们还在斗,咱们就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