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森林的树洞里,宁不凡正盘膝打坐,双目微闭,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忽然,手腕上的青铜手环微微发烫,那温热感透过衣料传来,让他瞬间睁眼。低头一看,手环表面刻着的光点中,代表同门的三个光点已然变暗,其中一个暗下去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熄灭,像是被人当场抹去。
“才两天半,这就去了两成?”他咂咂嘴,指尖在手环上轻轻摩挲两下,随即把手环揣回怀里。这“定位仪”是出发前李化元给的,说是能定位同门位置,可实际用下来,更像个实时更新的死亡计数器。他在心里默数了数剩下的光点,本次参与试炼的黄枫谷弟子本有数十号,如今能亮着的,怕是连三成也不到。
树洞里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混杂着隐息粉的淡香,那香气能掩盖修士的灵力气息,让妖兽和其他弟子难以察觉。宁不凡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辟谷丹,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这丹药味同嚼蜡,比凡间的糙米还难以下咽,但胜在能省去打坐炼化灵气的时间,适合现在这种随时可能遭遇危险的处境。他已经在这树洞里猫了一整天,身下的落叶被身体压出个浅浅的坑,周围地面上用灵草茎和低阶符箓布置的“惊鸟阵”与“迷踪符”,都还保持着完好的样子,没有被触动过。
这些小布置是他昨天趁着夜色弄的:惊鸟阵用灵草茎编织而成,只要有人或妖兽靠近树洞三丈范围,就会惊动附近栖息的“哨鸟”,让它们发出“嘎嘎”的警报声;迷踪符则贴在树洞入口的隐蔽处,一旦有人闯入,就会让对方眼前出现短暂的幻影。虽只能骗骗炼气层低阶的修士,却也足够给他争取反应的时间。
“毒雾散得差不多了,‘快递’也该到了。”宁不凡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按照原着里的时间线,今天正是天阙堡封岳该出场的时候,而在封岳出现之前,还有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要上演。他指尖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只等着剧情节点到来。
正想着,树外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是哨鸟被惊动了!
宁不凡瞬间收敛气息,像块冰凉的石头般贴在树洞内壁,指尖轻轻拨开入口处缠绕的藤蔓,透过缝隙往外看。
林间小道上,一名穿着黄枫谷长袍的女修正跌跌撞撞地跑来,发髻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满是汗水的脸颊上,道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在地面留下点点血痕。她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脸上满是惊恐,嘴里还在哭喊:“别追了!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
在她身后三丈远的地方,跟着一名穿紫粉色道袍的女修,身姿窈窕,脚步却快得惊人,手里拎着柄银光闪闪的短刃,刃尖还挂着血丝,滴落在枯叶上没入不见。这女修的脸宁不凡有点印象——正是太南小会上,在升仙台跟人抢夺测灵珠后,还妄图用法宝重伤对手的那个狠角色!
“居然是她,都加入掩月宗了?”宁不凡挑了挑眉。掩月宗虽以女修为主,却向来以“洁身自好”自居,收这种手上沾过无辜修士鲜血的人,倒是有些讽刺。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女修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还有个类似开启护盾的“水晶球”法器——按照剧情,只要被他撞见,这些东西迟早都是他的,宁不凡心里暗自盘算着。
不等他再多想,那黄枫谷师妹似乎通过定位仪感应到树洞方向有同门气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冲过来,嘴里还大喊:“师兄!救命啊!我是黄枫谷的郭师妹!”
宁不凡:“……”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两人缠斗时,偷偷摸出去给那掩月宗女修来个偷袭,一击致命。可这师妹一嗓子,直接把他的位置卖得干干净净!果然在血色禁地里,相信同门还不如相信路边的妖兽。
就在他准备提前动手的同时,那掩月宗女修已经追到近前,短刃一扬,带起一道凛冽的寒气,直刺黄枫谷师妹的后心:“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黄枫谷师妹吓得浑身僵硬,只顾着往前扑,眼看短刃就要刺穿她的后背。
“啧,麻烦。”宁不凡无奈,只能放弃偷袭计划。他左脚猛地蹬在树洞壁上,借着反作用力窜了出去。
“藏不住了。”宁不凡低骂一声,反手从储物袋里摸出玄龟盾,灵力迅速注入,盾面上的玄龟纹瞬间亮起,发出淡淡的青光。
玄龟盾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横在了两人中间。
“当!”
短刃斩在玄龟盾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周围的落叶都微微颤动。宁不凡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这女修的力气竟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连虎口都有些发疼。
“又是个黄枫谷的?”掩月宗女修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也好,省得我再找了。”她手腕一转,短刃化作一道银蛇,贴着盾面滑向宁不凡的肋下,角度刁钻至极。
这招又快又阴,显然是她惯用的袭杀手法。
宁不凡早有准备,左手一扬,三张爆炎符脱手而出,借着玄龟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飞向女修面门。同时,他右手往腰间一拍,两道金光“咻”地射出,在空中化作两柄寸许长的小刃,刃身缠绕着细密的电弧——正是“金蚨子母刃”。
子母刃是他从万宝楼购来的中品法器,母刃主攻,子刃骚扰,配合符箓使用,之前曾让陆云风吃过大亏。
“蠢货!”掩月宗女修冷哼一声,左手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紫色小镜,往身前一挡。
“嗡——”
紫色小镜瞬间膨胀,散发出柔和的紫光,紫光在她身前化作一个半圆形的法力盾,盾面上流淌着如水波般的纹路,将她正面护得严严实实。
那掩月宗女修显然没把宁不凡放在眼里,法器在她掌心一转,又变回巴掌大小,镜面上水波纹路依旧——竟是面“青凝镜”!
“嗡”的一声轻响,镜中射出淡紫色的光幕,在她身前化作层半透明的波纹盾,盾面流转的灵光比一般的法力护盾更胜三分。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看向宁不凡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嘴角勾起抹冷笑:“就凭你那两柄破铜烂铁?”
金蚨子母刃还在半空打转,被波纹盾弹得嗡嗡作响,刃身的电弧都黯淡了几分。
“砰砰砰!”
爆炎符在盾外炸开,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却连盾面的紫光都没削弱半分;金蚨子母刃撞在盾上,发出“叮叮”的脆响,被弹飞出去,在空中打了个转,又飞回宁不凡手中。
“我靠,这盾比玄龟盾还硬?”宁不凡咂咂嘴,心里却不意外。能被封岳盯上的人,没点保命本事才奇怪。
“中品法器?”女修嗤笑一声,“在我面前,跟废铁没两样。也敢学人拦路?真是不知死活。”
她向前踏出半步,紫凌镜的波纹盾随之一扩,竟带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宁不凡往后退了半尺。
“本来想先解决这蠢笨师妹,既然你急着送死,那就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上路吧。”女修眼神一厉,短刃直指宁不凡心口,“今日就让你们俩知道,高阶修士的手段,可不是你们这些低阶废物能想象的!”
话音未落,她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出,短刃带着破风之声刺来,紫凌镜的波纹盾则像道移动的堡垒,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
宁不凡心里暗骂一声:“这娘们比原着里狂多了,紫凌镜都掏出来了,看来是想速战速决。”他左手猛地一扬,手里的两张爆炎符同时引爆,借着火光掩护,右手的金蛟子刃嗡鸣出鞘,刀光如练,直斩波纹盾的薄弱处。
“雕虫小技!”女修冷笑更甚,青凝镜微微倾斜,波纹盾瞬间变得坚如磐石。
变故陡生!
就在这剑盾相触的刹那,一道白色拳影突然从斜后方的密林里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如同破空的利箭,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法力盾的薄弱处——后心位置!
“噗嗤!”
鲜血猛地从掩月宗女修的胸口喷出,溅在她自己的紫粉色道袍上,像绽开了一朵妖艳的红梅。她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半截青铜拳套,嘴里涌出大口的血沫。
“呃……”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手里的青凝镜“啪”地掉在地上,蓝光迅速黯淡。
宁不凡看得真切,那道白光是一只戴着青铜拳套的拳头!拳套上刻着狰狞的兽纹,正是天阙堡的标志性法器——青铜拳套!
掩月宗女修的身体“噗通”一声砸在地上,紫粉色道袍上的血迹在落叶间洇开,像幅被打翻的水墨画。黄枫谷的郭师妹先是愣了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追杀自己的人死了!
她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刚才被短刃划破的胳膊还在流血,却顾不上疼,只是盯着女修的尸体傻愣:“死了……她真的死了……”
这傻愣没持续三息,就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碾碎了。
郭师妹顺着宁不凡瞥向密林的目光转头,正好撞见个赤膊壮汉从树后走出来。那汉子肩宽背厚,古铜色的皮肤上爬满狰狞的伤疤,最吓人的是他手里的青铜拳套,拳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正滴滴答答往下掉,砸在落叶上“啪嗒”作响。
“封……封岳?!”郭师妹的声音突然变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连退数步撞到树干,怀里的灵石袋掉落地上,“天阙堡的……是你!”
宁不凡在旁边看得清楚,这姑娘吓得腿都软了,牙齿打颤的声音比林间的风声还响,先前被追杀时好歹还能跑,现在直接成了被钉在地上的靶子。
“啧,这心理素质,难怪原着里活不过一章。”他心里嘀咕,手却没闲着——趁郭师妹吸引封岳注意力的空档,瞄了一眼掩月宗女修尸体,左手一抬,迅速将掉在地上的青凝镜,和她腰间的储物袋,收入手中,指尖划过袋口的认主符文,灵力一冲,“咔哒”一声就破了炼气期的简易禁制。
“收获不错。”宁不凡摸了摸储物袋,手感沉甸甸的,至少有三十块下品灵石,还有几瓶贴着标签的丹药,虽然都是些疗伤丹和凝气散,聊胜于无。最关键的是那枚青凝镜,他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发现镜面嵌着块鸽卵大的风灵晶——难怪能挡自己的金蚨子母刃,原来是用上品灵晶驱动的。
“喂!臭小子,这是你该拿的吗?”封岳的粗嗓门突然响起,他没搭理瑟瑟发抖的郭师妹,反而盯上了宁不凡手里刚收走的法宝,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贪婪,“把你刚捡的那些交出来,饶你不死!”
宁不凡把青凝镜揣进怀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冲封岳咧嘴一笑:“凭本事捡的,凭啥给你?”
他这一笑,把郭师妹吓得魂飞魄散:“师……师兄!别跟他硬拼啊!他是封岳!炼气期十二层啊!”
“哦?你认识我?”封岳挑了挑眉,看向郭师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既然认识,就该知道,我天阙堡的规矩——见者有份,你的储物袋,也该交出来了。”
郭师妹吓得直接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我什么都没有……真的……”
宁不凡斜睨了她一眼,心说这师妹怕不是个傻的,哪有跟强盗说“我没钱”的?没见封岳的青铜拳套都捏响了吗?
他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摸到腰间的储物袋,左手则攥紧了金蚨子母刃的刀柄。储物袋和青凝镜已经到手,接下来,该惦记封岳身上的“正主”了——按照原着剧情,那金色书页,此刻多半就在他身上里。
宁不凡心里乐了,表面却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颤颤地说:“大……大哥,那法器给你也行,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师妹先走?”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给了封岳台阶,又能看看这憨货的反应。果然,封岳被“大哥”这声称呼哄得舒坦了些,摆了摆手:“可以,让她滚。但你得留下,我看你这把剑不错,正好给我当祭品。”
郭师妹一听能走,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连滚带爬地扑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密林深处窜,刚飞出数米远,还没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喜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
“想走?问过我拳头了吗?”
封岳的笑声像磨盘碾过石头,刺耳得紧。他根本没把宁不凡放在眼里,身形一晃,竟比刚才追杀掩月宗女修时快了数倍,像道褐色闪电,后发先至地追上了郭师妹——他脚上那双踏云靴,正泛着淡淡的风系灵力波动。
郭师妹甚至没回头看清招式,只觉得后心一凉,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前飞出去,“啪”地撞在一棵古树的树干上,缓缓滑落在地。
鲜血顺着树干蜿蜒流下,在地面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半口血沫,眼睛瞪得溜圆,到死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封岳甩了甩青铜拳套上的血珠,转过身冲宁不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沾着血丝的黄牙,像在炫耀刚打下来的猎物:“看到了?这就是跟我讨价还价的下场。”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现在,该轮到你了。”
宁不凡站在原地没动,剑柄被他攥得发白。他看着郭师妹的尸体,眉头挑了挑——倒不是同情,只是觉得这妹子死得未免太潦草,连句像样的遗言都没留下,纯属白送人头。
“傻妹子,逃跑怎么能跑直线。”他心里嘀咕,嘴上却没说什么。封岳这手“裂山拳”的起手式比原着里描写的更凶,拳风里带着土系灵力的滞涩感,显然是想先打乱自己的节奏。
不过……宁不凡的目光悄悄扫过封岳脚上的踏云靴。刚才封岳飞身击杀郭师妹时,风系灵力的波动正是来自这双靴子!
“死是死得不值,倒也算帮我探了探底。”宁不凡舔了舔嘴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缓缓举起剑,剑尖斜指地面,灵力顺着经脉涌入剑身,发出“嗡嗡”的轻鸣。
“少废话,动手吧。”封岳不耐烦了,脚下猛地一跺,踏云靴灵光一闪,身形再次扑出,青铜拳套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取宁不凡面门。
拳未至,掀起的劲风已经吹得宁不凡脸颊生疼。
宁不凡却突然笑了。
这憨货,果然跟原着里一样,只会硬碰硬。
他脚尖一点,罗烟步瞬间展开,身体像片落叶般向右侧滑出丈许,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轰!”
封岳的青铜拳套砸在宁不凡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顿时陷下去一个半尺深的坑,碎石飞溅。
“跑得倒快!”封岳见状,怒吼一声,转身又是一拳横扫过来。
宁不凡没硬接,借着树木的掩护,像只泥鳅似的在林间穿梭,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东西——不是符箓,而是刚才从郭师妹身上“捡”来的低阶法器碎片。
“铛铛铛!”
碎片撞在青铜拳套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虽然伤不到封岳,却成功激怒了他。
“有种别跑!”封岳咆哮着追赶,踏云靴加持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偏离了郭师妹尸体的方向。
宁不凡眼角余光瞥见封岳恼羞成怒地追杀而来,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跑?当然要跑。
不把这憨货引到自己布置的法阵里,怎么好意思动手抢他的踏云靴和金色书页呢?
暮色森林的深处,一场猫鼠游戏,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