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清如在小院清洗草药,钟家大门被拍响。
她快步开门,只见钱秀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眼眶通红,像是一夜没睡。
她一把抓住顾清如的手,声音嘶哑颤抖:
“清如……清如啊,我哥……我哥从阜康县托人带信来,说我娘……娘昨儿夜里突然倒下,说不出话,半边身子不能动,嘴角歪斜,眼都翻白了……医生说是中风,又说可能是心脉暴闭……”
孟瑞落后几步,跟着钱秀英走进小院。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顾清如,“小顾医生,拜托你,帮帮忙。”
“那边……那边能治这个的医生没有,药也不全。我哥没办法才让人捎出口信给我……说若再没有懂医的人去救,怕是……怕是撑不过三天……”
钱秀英说着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做势要给顾清如跪下,
顾清如急忙拦住钱秀英,孟瑞则随后上前一步搀扶住钱秀英。
顾清如接过那封信,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信上字迹潦草,但意思很明确:家中老母突发中风,已经昏迷不醒,阜康县医院根本无力回天,急需特效药和懂行的医生。
她眉头紧紧锁起,抬头看向钱秀英,又看了看一旁听到动静下楼来的骆岚。
“秀英姐,你别急。你娘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症状?”
“就是……就是突然倒地,口不能言,半边身子都动不了,脸色发紫,呼吸很弱!我哥说,像是中风加心梗!”钱秀英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作为一名医者,听到这样的描述,她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这确实是边疆地区最危险的急症之一,黄金抢救时间只有短短几小时,稍有差池,便是天人永隔。
这段时间在家属院,孟瑞和钱秀英对她很照顾。
对于这个请求,她想答应。
可理智拉住了她。
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钟维恒的保健医生,按理是不能自行出诊的。尤其眼下钟司令病情未稳,她这一走,万一突发状况,责任谁担?
她正犹豫间,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骆岚忽然开口了,
“清如,你能帮一把就帮吧,我们和孟处一家是老邻居了,这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家有难,谁能袖手旁观?你放心去,老钟那里,你不要担心,我去跟他说,这种救人命的事情,他一定会理解的。”
她的话语恰到好处地化解了顾清如的困境。
顾清如有些意外地看向骆岚,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主动伸出援手。
钱秀英已抬起泪眼,满是希冀地望着她。
孟瑞更是立刻接话,语气感激:“谢谢骆姐!您真是帮了大忙了!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钟司令那儿,当面说明情况,也好让您少担些责任?”
骆岚摆摆手,笑意温婉:“不用不用,我们家老钟最见不得人遭难。这点小事,我去说一下就行,何必劳你跑一趟?”
她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你们稍等,我去告诉他一声。”
众人屏息等待。
不过一刻钟,骆岚便走了下来,神色轻松,“老钟听了原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救人要紧,清如去吧,路上小心。他还说,要是需要什么药,让后勤处调拨。”
这话一出,满屋人心落地。
顾清如点点头,“那我们尽快出发,中风黄金救治时间不过十二个小时,拖不得。”
“太好了!”钱秀英破涕为笑。
孟瑞更是当即拍板:“我马上联系车队!司机老李经验足,走过多趟阜康线;再让保卫员小赵带上枪,全程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原本的计划很简单,由司机、勤务兵、钱秀英孟瑞夫妇和顾清如五人同行,迅速赶往阜康。
然而,就在孟瑞和钱秀英准备离开时,骆岚又一次开口了,
“等等,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是这样。京市医院有一位张医生,专治老钟这类陈年旧疾的权威专家,在业内口碑极好。巧了,他这个星期正好在阜康县出差。我想着,不如借此机会跟你们一起走一趟,去拜访这位张医生。请他出面为老钟看看病。哪怕只是开个方子、定个治疗方向,也算有了指望。你说是不是?也省得老钟再为这病折腾,提心吊胆的。”
她笑了笑,目光转向孟瑞:“你们救人要紧,我顺路,不耽误事。”
孟瑞一听,略微犹豫后,连连点头。
顾清如是钟家的保健医生,骆岚的面子还是要给到位的。
他略一思忖,和钱秀英对视一眼,便主动退让:“既然骆姐要去,那我就留在乌市处理后续联络。清如和秀英有你们照应,我也放心。”
顾清如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警铃大作。
为何骆岚突然要跟着一同前往阜康县?
之前从未听她提起过,那里真的有这个张医生吗?
但现在钱秀英母亲情况危急,去一趟阜康县势在必行。
到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顾清如将药膳后续交给刘姐,刘姐点头应下:“您放心去吧,家里我照应着。”
说完她回头看了下楼上,压低声音说,“路上一定要小心。”
顾清如知道她说的是骆岚,微微颔首,回房间迅速套个外套,收拾了药箱,将一些中风急救的药物摆在药箱里,便出门了。
与此同时,骆岚也从楼上下来了。
她穿着一身卡其色列宁装,脚踩一双黑色圆口布鞋,手里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两个军用水壶和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干粮。
司机小李已开着吉普车在院外等候。
前排副驾坐的是勤务兵小赵。
后排,钱秀英坐在那里,脸色苍白,还带着泪痕。手里的包袱里简单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将小宝托付给婆婆,就匆匆出发。
吉普车没有等候多久,见顾清如和骆岚走了出来,小李立刻下车拉开车门。
人都到齐后,小李发动了吉普车,引擎低吼,卷起一阵尘土。
车子缓缓驶出了司令部家属院,汇入通往阜康县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