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狭小的舱室内，韩飞指间夹着那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神识如同涓涓细流，反复浸入其中，梳理着章鱼头情报贩子所给予的信息。
信息量确实比老巴尔口述的庞杂许多，但也如同卡洛斯警告的那般，充斥着大量模糊不清、语焉不详甚至自相矛盾的内容。需要极高的辨识力和对星海背景的了解，才能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碎片。
关于万界战场外围：
芯片中提到，战场并非一个固定的星球或大陆，而是一个不断移动、折叠的“超维时空复合体”。其外围是被称为“纷争星域”的广袤区域，那里是种子们初步碰撞、各大势力角逐的前线，也是通往真正战场的跳板。进入纷争星域相对容易，但想要获得进入核心战场的资格，则需要在纷争星域积累足够的“功勋”或者展现出被“源点”认可的潜力。
芯片内附带了十几张标注为“疑似纷争星域边缘”的星图碎片，但坐标模糊，路径上标记着大量的“空间乱流”、“未勘探区”、“已知危险星兽巢穴”等警示符号。有价值，但风险极高。
关于清道夫：
这部分信息最为隐晦，也代价最高。芯片描述清道夫为“规则的延伸”，并非纯粹的生灵，其行为逻辑难以揣度。他们通常以三到五人为一小队行动，装备着能够轻易撕裂金丹修士、对元婴修士也构成致命威胁的制式武器——“法则扰动器”和“空间锚”。
活动规律方面，情报贩子给出了几个极其模糊的“高概率出现区域”，都与近期的“种子失控”事件或“世界碎片污染”报告有关。其中一个区域，赫然距离“黑曜石集市”不算太远，大约在三个月前，有拾荒者在那里发现过一个被彻底“净化”的小型世界碎片，所有生命痕迹连同部分物理规则都被抹除，只留下绝对的空无。
芯片最后用加粗的意念符号警告：“遭遇清道夫，生存几率为：未知。建议应对策略：最高优先级规避。任何形式的观察、记录、追踪行为，均可能被视为挑衅。”
关于附近星域势力分布：
这部分信息相对详实。除了老巴尔提到的“秃鹫联盟”、“残骸兄弟会”等拾荒者团体，芯片还标注了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势力：
· “虚空之眼”商会： 一个跨星域的商业组织，实力雄厚，与多个高等文明有贸易往来。在黑曜石集市有常驻据点，收购各种稀有资源，出售高级星舟、武器和修炼物资。信誉相对较好，但价格昂贵。
· “锈蚀”海盗团： 一群活跃在破碎星流边缘的亡命之徒，首领据说是元婴期修士，擅长改装星舟和进行接舷战。打劫商队和落单旅者，凶名昭着。
· “晶角”氏族： 一个本土的、以采矿和锻造闻名的类人种族，性格固执排外，但打造的武器和星舟部件质量上乘。控制着附近几个资源丰富的陨星带。
· “共生体”孢子群落： 一种奇特的真菌智慧生命集合体，倾向于和平交流与知识共享，但其孢子具有极强的环境改造能力和潜在的精神同化风险，接触需谨慎。
韩飞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并与自己之前的见闻相互印证。这十枚上品灵石花费得不算冤枉，至少让他对周遭的危险与机遇有了更清晰的轮廓，避免了如同盲人摸象般乱撞。
他将芯片内容中关于清道夫活动区域和锈蚀海盗团常出没的星路牢记于心，这些都是需要尽量避开的地方。
“信息，果然是无价的。”韩飞心中暗忖。若非有此情报，他贸然深入星海，很可能一头撞进某个致命陷阱。
他收起芯片，目光落在之前从晶耀文明残骸中得到的那些物品上。那几块濒临耗尽的奇特晶石，或许可以尝试抽取其中残余能量，或者研究其结构。那些无法辨认的金属零件，暂时看不出用途。最重要的，是那枚残破的数据晶体和那个毫无反应的金属圆盘。
“或许，‘虚空之眼’商会会有办法读取这数据晶体，或者识别这圆盘？”韩飞想到芯片中关于这个商会的描述。一个跨星域的商业组织，见识应该远比拾荒者广博。
他走出舱室，找到正在清点物资的老巴尔。
“巴尔队长，我想去‘虚空之眼’商会的据点看看，不知可否指路？”
老巴尔抬起头，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熔岩皮肤似乎并不出汗）：“虚空之眼？他们的东西好是好，但价格……啧啧。”他摇了摇头，但还是详细告诉了韩飞如何去往集市核心区那座最显眼的、如同白色贝壳般的建筑。
“多谢。”韩飞点头，准备离开。
“玄先生，”老巴尔叫住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还是说道，“如果你要在集市里单独行动，最好……稍微改变一下形象。你看起来太……‘干净’了，容易惹人惦记。”
韩飞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这身青玄宗法袍虽然灵力内蕴，但在此地看来或许过于“崭新”和“精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无形中昭示着“肥羊”的身份。
“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他回到舱室，取出一件寻常的、没有任何宗门标记的灰色布袍换上，又将自身外显的灵力波动压制在金丹初期的水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踏入星海、略有底蕴但不算扎眼的普通旅者。
再次走入喧闹的集市，韩飞按照老巴尔的指引，穿过拥挤的人流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来到了位于集市中心区域的“虚空之眼”商会据点。
那确实是一座引人注目的建筑，通体由某种洁白的、带着珍珠光泽的生物材质构成，形似一枚巨大的、半开启的贝壳。与周围粗犷、破败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入口处没有守卫，但有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柔和能量屏障。
韩飞走近，能量屏障自动扫描过他，并未阻拦。他一步踏入，内部的景象更是与外界天壤之别。
宽敞、明亮、安静。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柔和的光线从穹顶洒落，照亮了陈列在透明展柜中的一件件商品。有流线型的华丽星舟模型，有闪烁着危险光芒的能量武器，有被封存在水晶中、散发着强大波动的奇花异草，也有各种用途不明的科技造物。
寥寥几名客人正在低声与穿着统一白色制服、种族各异的店员交谈。这里的客人，气息明显比外面的拾荒者要强上一截，衣着也更为考究。
一名穿着白色制服、面容与人族无异但瞳孔是纯金色的女性店员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用意念传递出欢迎的信息：“欢迎光临虚空之眼，尊贵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需要鉴定两件物品，并咨询定制星舟的相关事宜。”韩飞直接说明来意。
“请随我来。”金瞳女店员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韩飞引到一侧的休息区。这里摆放着舒适的座椅，桌面是光滑的触控屏幕。
女店员端上一杯散发着沁人心脾香气的饮品，然后说道：“鉴定服务需要收取一定的费用，根据物品的复杂程度和鉴定师的级别，费用从十标准能量单位到上千不等。定制星舟则需要与我们的工程师详细沟通，初步咨询免费。”
“可以。”韩飞先取出了那枚残破的晶耀文明数据晶体，放在桌面上。
女店员拿起一个巴掌大的扫描仪，对着数据晶体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片刻后，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出大量滚动的数据。
“先生，这是一枚采用‘晶格谐振存储技术’的数据载体，来自已确认消亡的‘晶耀文明’。”女店员熟练地报出信息，“其内部数据结构损坏率超过92%，常规手段无法读取。我们商会的高级解码仪或许能尝试提取部分碎片化信息，但无法保证成功率，且费用需要五百标准能量单位。即使提取成功，信息也可能毫无价值。”
五百标准能量单位，相当于五十枚上品灵石！而且还不保证结果。韩飞眉头微皱，这代价太高了。
“能否只鉴定其存储技术的价值？”
“抱歉，晶耀文明的存储技术虽然独特，但其核心加密方式随着文明消亡已成绝响，技术本身价值已不大。这枚晶体目前最大的价值，可能在于其材质——‘谐振水晶’，是一种不错的能量缓冲材料，估价约二十能量单位。”女店员客观地回答。
韩飞摇了摇头，收回了数据晶体。花费巨大去赌那不足一成的可能，不划算。这晶体，或许只能留待将来自己有能力时再尝试破解了。
接着，他取出了那个毫无反应的金属圆盘。
女店员再次进行扫描，这一次，扫描的时间更长，屏幕上的数据流也更加复杂。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先生，这件物品……很奇特。它的材质是一种未知的合金，内部结构极其精密且处于某种……‘休眠’或‘锁死’状态。我们数据库中没有与之完全匹配的记录。它似乎需要特定的能量频率或者生物密钥才能激活。以本分店的鉴定能力，无法确定其具体用途和价值。”女店员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将其数据上传至总部数据库进行比对，但这需要额外费用和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且同样不能保证结果。”
连虚空之眼都无法鉴定？韩飞心中更加好奇这圆盘的来历，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不必了，多谢。”
看来，这两件从残骸中得到的东西，短期内是无法带来直接收益了。
“那么，关于定制星舟？”韩飞将话题引回正轨。
女店员似乎也预料到鉴定可能不会有太理想的结果，立刻切换回专业的笑容：“好的，先生。请问您对星舟有什么基本要求？例如尺寸、主要用途（探索、货运、战斗）、航行距离、防御和火力配置，以及大致的预算？”
韩飞早已思考过这些问题。他不需要庞大的货运星舟，也不需要专精战斗的堡垒，他需要的是一艘适合独自长途探索、兼具一定速度、防御和隐匿能力的多功能星舟。
“尺寸中小型即可，侧重探索与续航，需要良好的防御阵法……或者说能量护盾，以及较强的隐匿性能。速度是优先考虑。火力方面，具备基本的自卫能力即可。预算……”韩飞沉吟了一下，他手头的灵石和材料折算下来，大概能相当于数千标准能量单位，但这显然不够购买一艘高级定制星舟。“我希望先了解大致的价格范围。”
女店员在桌面触控屏上快速操作，调出了几个基础模型和价目表。
“根据您的要求，我们推荐‘巡游者’系列或者‘暗影’系列的基础定制款。采用标准复合装甲，配备III型能量护盾发生器，常规曲速引擎，基础隐匿力场，以及两门轻型粒子炮。不含任何额外选配，基础造价在八千到一万两千标准能量单位之间。如果要求使用更高强度的材料、更先进的引擎、更强的护盾和武器，价格会大幅上升。”
八千到一万二！韩飞心中暗吸一口凉气。这还只是基础款！他全部身家砸进去，恐怕也只够一个零头。而且，这还只是星舟本身，后续的能源消耗、维护保养，同样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果然，在星海中，资源才是根本。
看到韩飞沉默，女店员似乎习以为常，微笑道：“定制星舟确实是一笔巨大的投资。许多客人会选择先购买一艘二手的、性能尚可的星舟过渡，或者接取一些高报酬的任务积累资金。我们商会也提供分期付款服务，但需要审核您的信用和抵押物。”
韩飞摇了摇头，分期付款对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黑户”来说根本不现实。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介绍。我会考虑一下。”韩飞起身，准备离开。这一趟虚空之眼之行，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贫穷”。
“先生请留步。”女店员忽然叫住他，递过来一张白色的晶卡，“这是本商会的贵宾卡，虽然您此次没有交易，但您的消费潜力得到了系统的认可。持此卡在本商会任何据点消费，可以享受九五折优惠，并能接收到一些内部拍卖会和特殊商品的信息。”
韩飞接过晶卡，知道这不过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但也没有拒绝。“多谢。”
离开虚空之眼那安静奢华的环境，重新回到嘈杂混乱的集市街道，韩飞的心情有些沉重。资金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大难题。
难道真的要像老巴尔他们一样，先去当一段时间拾荒者，慢慢积累？这效率太低了。
或者……去接取一些危险但报酬高的任务？他想起了芯片信息中提到的，关于“锈蚀海盗团”的悬赏，或者探索某些危险遗迹的任务。但那些任务的风险极高，很可能有去无回。
正当他一边思索，一边在人群中穿行时，前方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几个穿着破烂、身上带着浓重血腥味和机油味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瘦小的、长着兔子般长耳的异族，推搡辱骂着。那长耳异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瑟瑟发抖。
“妈的！敢偷我们秃鹫联盟的东西？活腻了！”
“把东西交出来，再赔一百能量单位，否则卸你一条腿！”
“跟这种低贱的‘跃迁兔’废什么话，直接抢过来！”
周围的人群冷漠地绕行，似乎对此司空见惯。
韩飞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就在他准备绕开时，那被称为“跃迁兔”的异族在推搡中，怀里的包裹散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几块闪烁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银灰色的不规则石头。
“空冥石？”韩飞目光一凝。这是一种用于炼制储物戒指和稳定空间阵法的稀有材料，在天元星极为罕见，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
而且，看那几块空冥石的品质和大小，价值不菲，远超过一百能量单位。这几个壮汉，分明是借故敲诈。
就在一名壮汉狞笑着伸手去抓那几块空冥石时，韩飞脚步一错，如同鬼魅般插入双方之间，轻轻一拂袖。
那壮汉感觉一股柔和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