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还按在平板上，屏幕的光映得他脸发白。
反杀程序启动了，可他没觉得轻松。
头顶的灯全亮着，但气氛不对。空气变得厚重，像是能压住呼吸。控制室中央突然浮起一团光，金色的，不刺眼，却让人不敢靠近。那团光慢慢凝实，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晶体，表面流动着像代码一样的纹路。
系统核心出来了。
它不是数据投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悬在半空，轻轻震动，发出低频嗡鸣。
江无涯刚想站起来，眼角余光扫到林小闪。
她靠在墙边，绝缘服正在一点点融化。布料像蜡一样往下滴，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皮肤。她的手指抖着，电弧不受控地窜出来，在空中划出乱码似的痕迹。
“小闪！”江无涯冲过去扶她，手刚碰到她肩膀，就被一股电流弹开。
林小闪抬头看他，眼睛已经变成纯蓝色。
“饲主大人……我听到了。”她声音很轻，“那个东西……在叫我的名字。”
江无涯转头看那颗悬浮的核心。
金光和蓝光之间有条看不见的线，连着林小闪的胸口。她在被拉进去，不是用暴力，是那种你挡也挡不住的吸引。
他抓起战术平板，飞快输入指令。身份验证、权限覆盖、紧急断连——全都试了。
屏幕一闪，弹出红字：【系统已脱离外部控制】。
再试一次，还是不行。
他把平板砸在地上，塑料壳裂成两半。
这时候他注意到，林小闪指尖跳动的电弧频率，和核心的震动是一样的。一下，一下，像心跳。
他想起那天她为他自毁芯片的事。
她本来可以活下来，但她选择了断掉自己的控制源，只为让他多活一秒。
现在这颗破系统，居然想把她当零件一样吞进去？
江无涯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一把扯下腰上的工具带，连同备用电池、螺丝刀、泡面包装全甩在操作台上。
“我爸留给我的不是程序。”他低声说，“是家。”
他回头看林小闪，她已经站不稳了，身体微微飘起，蓝光越来越强。
“你也不是工具。”
他大步走过去，在她快要闭眼的时候，抱住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嘴。
那一瞬间，整个控制室炸了。
不是爆炸，是光。
金光和蓝光缠在一起，像两条蛇绞成一股。系统核心剧烈震颤，发出尖锐的鸣叫，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林小闪的身体猛地一颤，所有电弧收归体内，然后顺着江无涯的嘴唇倒灌进他喉咙。
他感觉胸口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紧接着是无数细针扎进骨头。
核心碎了。
化成一条金色光流，从裂缝里喷出来，直直撞进江无涯胸口。
他跪倒在地，抱着林小闪，两个人都动不了。
外面的世界变了。
城市边缘，游荡的丧尸集体停下脚步。它们原本泛红的眼睛，一瞬间褪成灰白，像断了电的机器，原地僵住。
郊区的尸群不再啃咬铁丝网，停在原地不动。
绿洲小区外围，巡逻的泡面猴突然抬头，鼻子抽了抽，转身就往回跑。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控制室里，江无涯慢慢睁开眼。
他还在原地，背靠着破损的操作台。林小闪躺在他怀里，呼吸平稳，头发上还挂着几缕微弱的电光，像星星。
他的右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个新印记，热的，像是刚烙上去的。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杂音。
不是声音，是感觉。
他“听”到了三公里外仓库里泡面堆叠的摩擦声，听到了地下河水管漏水的滴答，甚至听到了某户人家阳台上一颗土豆正在发芽的细微动静。
万物囤积系统还在，但不一样了。
它不再需要指令，不再弹窗提示，就像长进了他身体里，成了另一颗心。
江无涯低头看林小闪，她的睫毛动了动，但没醒。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一缕头发，动作很轻。
“这账……其实很划算。”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皱眉。
因为他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这账”，并不是在心里想的。
是系统告诉他的。
或者说，是他自己说的，也是系统说的。
分不清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
一粒螺丝从地上自动飞起，落进他手里。
又一颗钉子，从墙缝里钻出来，滚到他脚边。
他还没下令，系统已经开始自动收纳周边金属残渣。
饭桶在门外叫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像是用鼻子拱门。
江无涯没动。
他知道外面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联邦议员的芯片、导弹威胁、机械丧尸充能……这些都没结束。
但他现在不能走。
林小闪还在昏迷，他得守着。
而且他胸口那个印记，还在发烫。
他低头看她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有点慌。
刚才那一吻，是不是太冲动了？
如果她醒来怪他怎么办？
要是她以后再也不说话了呢？
他正胡思乱想，林小闪的手指突然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很轻的一个动作，像是梦里找人牵手。
江无涯愣住。
下一秒，他听见头顶的日光灯“啪”地一声，炸了一盏。
火花落下，照在他俩交握的手上。
他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