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庆典还有三日,共生观的清晨格外宁静。
阳光穿过银杏叶,在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药田里的和解花静静绽放,酒坊的封印符咒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即将到来的盛事。
就在这时——异界的信使踏桥而来,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箱,表面镶嵌着星纹。
“首领特意嘱咐,这是为庆典准备的贺礼。”信使微笑,“其中有一件,或许对林小姐特别。”
他打开木箱。
最上层,是一个水晶匣。
匣中,一株发光的植物静静生长。
叶片如琉璃般剔透,表面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每一滴露珠里,都映着异界的山川河流、星月花海,仿佛将整个异界浓缩于方寸之间。
“这是‘忆界草’,”信使解释,“能映照出与持有者羁绊最深的记忆。传说,唯有真心相系之人,才能唤醒它的灵光。”
我心头一动,小心翼翼地掀开匣盖。
指尖刚触碰到一片草叶——
“嗡!”
那滴最大的露珠骤然亮起!
露珠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是奶奶。
她穿着道袍,蹲在废品站的铁皮屋前,手中拿着一个铜铃铛。
年幼的我站在她身旁,好奇地踮起脚。
“默言,记住这个声音。”
奶奶轻轻摇动铃铛,“叮——”
“这是守界人的信号。以后听到铃声,就知道有人来接你了。”
画面渐渐淡去。
我眼眶发热。
原来,这铃铛的由来,竟是如此。
奶奶早就在为我铺路,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我——你不是孤单的。
“看这个!快看!”
阿萤突然指着草叶上的另一滴露珠,声音发颤。
我转头望去。
那滴露珠中,竟映出三百年前的景象。
是异界的花海。
一位黑袍男子蹲在花丛中,手中握着一株同心草,正细心浇水。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珍宝。
而草叶上,停着一只银纹蝴蝶——那纹路,那光泽,与我道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那是……”我呼吸一滞。
“是魔尊。”
魔尊正站在一旁,脸色骤变。
他猛地抬手,一道黑光瞬间笼罩露珠,将画面彻底遮住。
“小孩子家别乱看。”
他声音低沉,耳后鳞片却已红得快要滴出血,像一团压抑的火焰。
阿萤吐了吐舌头,缩回手:
“哼,小气。”
我却怔在原地。
原来,在我出生之前,他早已在异界种下同心草。
他早已,为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守候了三百年。
夜深人静。
酒坊内,和解酒的香气愈发醇厚,如同陈年的蜜,丝丝缕缕渗入空气。
我独自前来查看封印。
坛口的符咒微微发烫,边缘已有松动的迹象。
“该换新符了。”我凑近坛口,指尖凝聚灵力,准备重新加固封印。
就在这时——“嗤!”
坛口突然喷出一团白雾!
雾气如活物般升腾,在空中凝聚成一道人形幻影。
是柳玄舟。
他面容冷峻,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庆典当天,我会让所有界门同时崩塌!你们以为的和平,不过是幻梦!两界,永不可能共存!”
我厉声喝道:
“柳玄舟!你的执念已经害了太多人!”
他冷笑:
“执念?不,这是清醒!只要界门存在,魔族就会觊觎人界!唯有彻底断绝,才是真正的‘净’!”
话音未落——他抬手,扔出一枚青铜残片。
残片落地的瞬间,竟化作一只黑虫!
那虫通体漆黑,背生六足,口器狰狞,带着腐灵液的腥气,迅速钻入酒坊的梁柱。
“住手!”我冲上前,灵力扫向梁柱。
可黑虫已消失无踪。
白雾中的幻影开始扭曲、消散。
柳玄舟最后的声音,如风中残响:
“三百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幻影彻底消散。
酒坊重归寂静。
我站在坛前,心跳如鼓。
那黑虫,是“蚀界蛊”——能从内部腐蚀灵器,一旦在酒坊扎根,和解酒的灵力将被污染,庆典的誓约也将失效。
我立刻召集众人。
魔尊听完,黑眸如寒潭:
“他在等庆典。当两界子民齐聚,界门灵力最盛时,引爆所有‘蚀界蛊’,界桥将瞬间崩塌。”
苏清翻看典籍,脸色凝重:
“‘蚀界蛊’畏光,喜阴湿,最爱藏在灵力浓郁的木料中。要找到它,得用‘净灵灯’一寸一寸照。”
柳姓护士主动请缨:
“我来守酒坊。奶奶的听诊器能捕捉细微的灵波动。”
我点头,将两界和璧交予她:
“若有异动,立刻示警。”
夜风拂过共生观,灯笼轻晃。
我站在庭院中,抬头望向星空。
三百年前,奶奶与魔尊在月光下共舞。
三百年后,我与他并肩守护同一片和平。
而柳玄舟的执念,依旧如阴云般笼罩。
“你错了,柳玄舟。”
我轻声说,“真正的‘净’,不是断绝。是理解。是爱。”
酒坊内,和解酒的香气,依旧在静静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