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给吵醒的。
不是闹钟。是那种密集到令人心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来自无数个社交软件和新闻推送的联合轰炸。
她皱着眉，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看向屏幕。
锁屏界面上，密密麻麻的推送标题，像一群聒噪的乌鸦，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视线——
【爆！陆氏集团总裁陆景然恋情曝光！神秘女友竟是林家千金！】
【独家直击！陆景然与林默甜蜜同游游乐场！全程高甜互动！】
【豪门联姻新风向？陆家太子爷与林家大小姐疑似好事将近！】
【深度揭秘：林默如何俘获顶级钻石陆老五？】
林默：“……”
她盯着屏幕，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第一反应：这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
第二反应：今天的愚人节？
第三反应：……陆景然这混蛋是不是又搞了什么骚操作？！
她猛地坐起身，解锁手机，点开推送链接。
高清大图瞬间弹满屏幕！
角度刁钻的抓拍，配上煽动性极强的文字说明——
旋转木马上，陆景然对着镜头（其实是林默的手机摄像头）笑得一脸灿烂，背景虚化，看起来深情款款。
鬼屋出口，陆景然的手“扶”着林默的胳膊（实际是林默抓着他测数据），两人靠得极近，看起来“亲密无间”。
过山车下站台，两人“紧握”的手（刚松开瞬间的错位拍摄），“十指相扣”，“难舍难分”。
共享的巨大（林默掰给他的那坨），“甜蜜投喂”（并没有）。
最绝的是摩天轮那张剪影——夕阳暖光，车厢玻璃映出两人“深情对视”的轮廓（林默在进行学术汇报，陆景然在憋笑），氛围感拉满，堪称偶像剧剧照级别！
林默看着这些照片，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这届狗仔……p图技术和看图说话的能力，真是登峰造极！不去写小说屈才了！
脑内，那团粉红色的数据流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新闻”给炸醒了，疯狂闪烁，颜色在震惊的惨白和狂喜的荧光粉之间来回切换：
【叮咚！叮咚！叮咚！检测到外界舆论强烈助攻！感情线曝光度+1000%！疑似‘官宣’效应！宿主被动完成任务‘公开恋情’！奖励积分+1000！魅力光环自动激活24小时！(★w★)\/】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迈出攻略男主的关键一步！系统君感动到流泪！(tot)~~】
林默：“……”感动你个头！这是造谣！是诽谤！
她面无表情地用意念回复：“闭嘴。奖励退回。光环关闭。再哔哔送你去虚拟法庭当被告。”
系统弹幕瞬间僵住，颜色灰了一半，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小声哔哔：【…宿主…不识好统心…嘤嘤嘤…】
懒得理这傻逼系统，林默划拉着屏幕，快速浏览着新闻下面的评论。
【卧槽？！真的假的？！陆景然居然谈恋爱了？！对象还是林家那个草包大小姐？！】
【楼上村通网？林家大小姐早就不是草包了好吗！上次新闻发布会帅我一脸！】
【啊啊啊颜值好配！豪门cp给我锁死！摩天轮对视那张kswl！】
【肯定是商业联姻啦，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联姻怎么了？俊男美女商业联姻更好嗑！强强联合！】
【只有我好奇他们玩过山车为什么不叫吗？表情管理这么牛逼？】
舆论风向……居然有点……五花八门？
有震惊的，有嗑cp的，有质疑商业操作的，甚至还有一小撮人在分析他们的微表情？
林默挑眉。
这反应，比她预想的要……平和得多？甚至对林家形象还有点……正面加成？
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作为一个前·互联网大厂资深社畜，她对舆论的敏感度是刻在骨子里的。
眼下这情况……
否认？
召开记者发布会，义正辞严地澄清“只是普通朋友一起做科研”？晒出她的“屏蔽器性能测试数据记录表”？
谁会信？只会越描越黑，显得心虚，还可能被嘲笑是奇葩。
默认？
不承认，不否认，冷处理。让舆论自然发酵。
好处是：节省公关成本，维持林家近期好不容易提升的关注度和……莫名变得有点“亲民”的形象？甚至可能借助陆家的影响力，谈下更多合作？
坏处是：要忍受一段时间的精神骚扰，以及……某个甲方（临时）可能会蹬鼻子上脸。
利弊权衡，电光石火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砰！”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林薇薇举着手机，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兴奋得像是中了五百万！
“默默！默默！你看到没有！你俩上热搜了！爆了！全平台爆了！”她扑到床边，把手机屏幕怼到林默眼前，“你看这张！摩天轮这张！拍得也太好了吧！光影！构图！氛围感！绝了！说不是摆拍我都不信！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好上的？！居然还去游乐场！太会玩了！”
林默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手机：“假的。角度问题。那天是去做……”
“知道知道！‘野外数据采集’嘛！”林薇薇抢白，冲她挤眉弄眼，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哎呀，年轻人谈恋爱有点情趣很正常嘛~不用跟姐解释~不过说真的，这组照片拍的是真不错，p图师加鸡腿！你看这张，陆少看你那眼神，拉丝了都快！啧啧啧……”
林默：“……”那是在笑场！笑场你看不出来吗？！
她懒得跟这个脑补过度的闺蜜解释，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公司了。”
“哎别走啊！”林薇薇拉住她，压低声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说真的，你俩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牵手了？拥抱了？接吻了？那天在摩天轮最高点……嗯嗯嗯？”
林默拿起牙刷，透过镜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再废话，这个月零花钱扣光。”
林薇薇瞬间闭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但眼神里的兴奋和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林默拿起包准备出门。
林正鸿正好从书房出来，看到她，表情有点复杂，欲言又止。
“爸，早。”林默率先开口，语气平静，“新闻我看到了。我会处理。”
林正鸿愣了一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儿的脸色，发现她完全没有寻常女孩子陷入绯闻的羞涩或恼怒，反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评估？
他轻咳一声：“默默啊……这个……陆家那边……态度好像有点……微妙？景然那孩子，一直没出面澄清，陆氏集团的公关部也保持了沉默。这……”
林默点头：“嗯。我知道了。沉默有时候代表默认，有时候代表待价而沽。我会评估。”
林正鸿：“……”这真是他女儿？这简直是华尔街之狼附体吧？！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心里有数就行。公司最近势头正好，舆论利用好了，也不是坏事。就是……别委屈了自己。”
“知道。”林默拎着包，转身出门。
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正鸿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她妈妈了。
……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地上又双叒叕碎了一地瓷片——这次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
顾衍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
他死死盯着平板屏幕上那些“甜蜜”的游乐场照片，尤其是那张摩天轮的剪影！
陆景然！
林默！
他们居然……敢？！
在他刚刚遭受重创、损失惨重的时候！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地……约会？！还闹得人尽皆知？！
一种被彻底羞辱、被联手背叛的狂怒，像毒火一样焚烧着他的理智！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办公桌上！实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很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嗜血的寒意，“联手了是吗？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
他猛地抓起内线电话，几乎是咆哮着吼道：“给我查！是谁拍的照！是谁放的料！陆家那边到底什么反应！十分钟内！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电话那头的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应着。
顾衍摔了电话，喘着粗气，目光再次落到那张摩天轮照片上。
林默那个模糊的侧脸轮廓，在他眼里变得无比刺眼！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脱离他的掌控！一次又一次地打他的脸！
现在，还敢投入别人的怀抱？！
找死！
他眼底翻涌着疯狂的毁灭欲，一个更阴毒、更极端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既然常规手段不行……
那就别怪他……用点非常规的了。
……
林氏集团。
林默一进办公室，张秘书就立刻跟了进来，表情有些紧张：“林总，外面来了很多记者，都想采访您关于……关于恋情的事情。公关部请示，是否需要发布官方声明？”
林默放下包，打开电脑，语气平淡：“不用。冷处理。对外统一口径：林总私人行程，不予置评。所有工作预约照常。”
张秘书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的，明白。”
她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另外……陆氏集团那边……也一直没有表态。陆少本人的社交媒体……也没有任何动静。”
林默敲键盘的手指顿了顿。
陆景然……默认了？
这混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她微微蹙眉。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爽。
但眼下，维持现状似乎是最优解。
“知道了。出去工作吧。”她挥挥手。
张秘书躬身退了出去。
办公室安静下来。
林默看着电脑屏幕，却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脑内，那团数据流还在不死心地小声哔哔：【宿主…舆论形势一片大好…男主默认…正是推进感情线的绝佳时机…建议主动联系…增进互动…积分奖励翻倍哦…(????)】
林默冷笑一声，用意念怼回去：“推进个屁。他这是在借势，等我主动上门求合作，好多捞点好处。资本家的套路，我比你熟。”
系统弹幕：【……】好像……有点道理？
它默默缩了回去，不敢再吱声。
林默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但邮箱里，却接连收到了好几封来自之前态度暧昧的合作方的邮件，语气变得异常热情和急切，纷纷表示希望“尽快推进合作细节洽谈”。
甚至还有两家之前跟顾家走得近的企业，也拐弯抹角地发来了试探的信号。
林默看着这些邮件，眼神微冷。
果然。
“陆家准儿媳”这个身份，比“林家副总裁”好用多了。
真是……讽刺。
她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开始冷静地回复邮件，最大化地利用起这突如其来的“舆论红利”。
既然躲不掉，那就物尽其用。
这才是合格的社畜。
忙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景然的微信聊天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问她“汤好喝吗”。
她手指悬空，犹豫着要不要发点什么过去试探一下。
最终，她还是关掉了对话框。
没必要。
敌不动，我不动。
以不变应万变。
她拿起内部电话，打给市场部总监：“李总监，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关于利用近期舆论关注度，策划新一轮品牌形象提升方案，我需要听听你的想法。”
工作。
只有工作才是永恒的。
……
陆氏集团顶层。
陆景然悠闲地靠在老板椅上，晃着酒杯，看着平板屏幕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
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助理站在一旁，恭敬汇报：“……舆论整体偏向正面。林家那边没有任何澄清动作，林默小姐正常上班，拒绝了所有采访。合作方询问量激增。顾氏那边……顾衍砸了办公室。”
陆景然轻笑出声：“嗯。反应符合预期。”
他手指划过屏幕上林默那张在摩天轮里、一本正经“深情对视”的剪影，眼神深了些。
“律师函准备好了吗？”他忽然问。
助理一愣：“准备好了。是针对那几个发布不实信息的营销号的吗？现在发出？”
“不。”陆景然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先留着。等热度再发酵两天。”
助理有些不解：“您的意思是……”
“现在发，显得太着急撇清，反而落了下乘。”陆景然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看看还有哪些鱼会自己跳出来。”
更重要的是……
他想看看，那个一口一个“屏蔽器”、“数据分析”的林博士，面对这种局面，会是什么反应。
是气急败坏地跳出来否认？
还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地……顺势而为？
他倒是很期待。
助理似懂非懂地点头：“那……需要安排人引导一下舆论风向吗？”
“不用。”陆景然摆摆手，“自然发酵就好。偶尔……有点烟火气，也不错。”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手指敲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只发过去一张图片。
是狗仔拍的那张摩天轮剪影的高清版本。
附言：【林博士，这张实验数据记录照，拍得还挺有艺术感。收藏了。】
发送。
他想象着对方看到这条消息时，那副强装镇定、实则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心情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