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廷烨抬起眼，直视林奕暖：“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对你的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明确警告过我，让我离你远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不解，“所以，当我联系不上你，而卡莉又表现异常时，我很难不怀疑到她。”
蒋亦晗的叙述逻辑清晰，显露出与他平日玩世不恭外表不符的缜密心思。
“后来，我动用了一些关系去查，很快就了解到，你这次来缅北，是为了解决裴氏被撒坤做局，买下两座废矿的事情。”
蒋亦晗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而我查到的更深层的信息是，这个局，根本就是我妈和撒坤联手设下的！”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揭露真相的沉重：“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裴煌，或者说，不仅仅是钱，我妈……她的野心和手段，远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蒋亦晗看向林奕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你亲自来缅北，无疑是挡了她的路，动了她的蛋糕，以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哪怕是你……”
“为了验证这个最坏的猜测，我亲自约了她，在云顶轩......”
他回忆着那天的情景，语气复杂，“她见到我很高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慈母的角色。”
然而，温馨的假象很快被打破。
“吃饭的时候，我直接开门见山，质问她是不是绑架了你......’”蒋亦晗模仿着当时自己质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妈当时愣了一下......”他继续道，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种……一种非常冷漠，甚至带着讥诮的语气说：林奕暖？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跑到缅北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蹚浑水，就算死了，也是她自找的，不足为奇......’”
蒋亦晗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听到她这句话，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绑架你的人，即使不是她亲自下令，也必然与她脱不了干系！但当时……我当时还存着一丝侥幸......”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痛苦，“我以为她只是想控制你，让你知难而退，不要阻碍她的计划而已。我根本……根本不敢想象，那个在我面前总是温柔慈爱的母亲，会心狠手辣到……准备直接对你下灭口的地步！”
蒋亦晗当时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与愤怒，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我告诉她，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
蒋亦晗回想起楚芳菲当时的反应，“她听了之后，非常生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我，对我说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让我不要再胡闹了......”
气氛当时瞬间僵持。
蒋亦晗看着母亲那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知道，正面冲突毫无意义。
“我看着她，突然就笑了，是一种很无奈，也很讽刺的笑。”
蒋亦晗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我对她说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回来再陪她好好吃饭。”
蒋奕晗离开了包厢，但并非真的去透气，他快步走到餐厅外的露台，夜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支烟，拿出手机，打开了某个监听软件的实时接收功能。
蒋亦晗早在进入包厢前，就趁楚芳菲不注意，在装饰花瓶里放置了一个微型窃听器。
耳机里，先是短暂的寂静，然后是楚芳菲略显焦躁的踱步声。
没过多久，她果然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蒋亦晗的声音变得极其冰冷，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复述着当时听到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对话：
“电话接通了，她叫对方阿祖。”
蒋亦晗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直给阿祖下令，盯紧卡莉。如果她下不去手，没有按她的命令解决掉阿泰和林奕……就连同卡莉，一起处理掉！”
蒋亦晗回忆起当时耳机里，隐约传来阿祖为难的、试图为卡莉求情的声音。
但楚芳菲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蒋亦晗回想起当日听到的通话内容：“不要再说了！卡莉和阿泰，最近为了林奕暖，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求情，心已经软了，不再绝对忠诚！他们知道的太多了，一旦叛变，后果不堪设想！听懂了吗？”
最后，是阿祖被迫接受的、沉闷的回应。
站在寒风中的蒋亦晗，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母亲那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冰冷，连指尖的烟灰掉落都浑然不觉。
那个在他记忆里一直优雅、强大，一直对他流露出温柔一面的母亲，形象轰然倒塌。
他不敢相信，那个教导他要有底线、要心存善念的母亲，背地里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连跟随她多年、为她出生入死的卡莉和阿泰，都可以眼睛不眨地说杀就杀！
巨大的震惊、失望、甚至是一丝恐惧，瞬间裹挟住了蒋亦晗。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猛吸了几口烟，试图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那一刻，我清楚地认识到......”蒋亦晗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我妈……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她的罪孽，太深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继续错下去，我不能……让她手上再沾染更多无辜者的鲜血，尤其是……你的。”
当时一股强烈的冲动让蒋亦晗想立刻冲回包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逼她立刻收手。
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他回想起刚才在包厢里楚芳菲提到林奕暖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她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对林奕暖的执着才如此恨她。
他明白，此刻摊牌，不仅无法救出林奕暖，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楚芳菲提前下杀手。
蒋亦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制定了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