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三轮车在前面开路,车轱辘压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卫东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赵东来、黑皮、瘦猴三人,将他护在核心。
“东来哥。”
一个推着三轮车的汉子回头,压低了声音。
“今儿晚上,咱到底是搬啥啊?阵仗这么大。”
赵东来眼睛一瞪: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他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
干完了活,拿着钱走人,把今天晚上的事,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
谁要是敢出去嚼舌根,别怪我赵东来翻脸不认人!”
那汉子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了。
......
四十分钟后,他们再次来到了西直门那条熟悉的胡同口。
“都停下。”
林卫东抬了抬手,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他下了车,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开始下达最后的指令。
“黑皮,”
他看向那个高大的身影。
“你跟昨天一样,找个地方藏好了,盯着院门和胡同里的动静。
有任何不对,就学两声狗叫。”
黑皮点点头,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对面的黑暗里。
“瘦猴。”
林卫东又看向瘦猴。
“你带着一个兄弟,守在胡同口。
一旦听到里面有变故,或者听到黑皮的信儿,你什么都别管,立马骑车去最近的派出所,就说这里有人抢劫杀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明白!”
瘦猴的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满是严肃。
“再留一个兄弟,在胡同中段接应。
剩下的人,跟我进去。”
林卫东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五名汉子和赵东来。
“赵哥,钱你拿着。
进去之后,你们五个,就站在我身后,我没发话,谁也别动,谁也别说话。
眼睛都放亮点,耳朵都竖起来。”
“放心吧!”
赵东来拍了拍自己肩上那个沉甸甸的麻袋,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那五个汉子也齐齐点头,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家伙。
安排妥当,林卫东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朝院门走去。
赵东来拿着那个装钱的麻袋,带着瘦猴和另一个汉子,紧随其后。
胡同里,其余的人迅速散开,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卫东走到门前,还是跟昨晚一样,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门。
“咚,咚,咚。”
这次,门里很快就有了回应。
“谁啊?”
还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但明显比昨晚多了一丝急不可耐。
“我,姓林的,来取东西。”
林卫东淡淡地回道。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
金宝那张憔悴的脸探了出来。
当他看到门外不止林卫东一个人,而是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尤其是赵东来肩上那个鼓鼓囊囊、向下坠着力的麻袋,更是让他眼皮狂跳。
“不是说好了你一个人来吗?
怎么……怎么带这么多人?”
金宝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林卫东笑了。
他指了指赵东来肩上的麻袋,好整以暇地说道:
“金少爷,你这话说的。”
“这么大一笔钱,你让我一个人给你背过来?”
“万一路上碰上个剪径的,我这小身板,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再说了,待会儿东西那么多,那么沉,我也搬不动啊。”
“这几位,是我的伙计,帮我搭把手,搬东西的。”
“怎么?
金少爷是信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家的门槛,我们这几个粗人迈不进去?”
金宝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可看着赵东来几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金老头苍老的声音。
“金宝,让他们进来!”
金宝悻悻地瞪了林卫东一眼,只能把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开一条路。
林卫东迈步而入,赵东来三人紧随其后。
一进院子,林卫东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昨晚还显得空旷的院子里,此刻影影绰绰地站着好几个人。
西厢房的门口,东厢房的廊下,甚至通往二进院的垂花门边,都站着三三两两的男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破旧的衣裳,流里流气的,看着林卫东一行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善和审视。
粗略一数,少说也有七八个。
看来,这金老头也不傻。
知道今晚是关键时刻,也把他能叫来的本家亲戚、狐朋狗友都给叫来了,给自己壮胆。
这是怕被黑吃黑,摆开了阵仗,准备跟林卫东这边分庭抗礼呢。
赵东来和瘦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手都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
林卫东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冲着正房门口的方向,朗声说道:
“金老先生,晚辈依约前来。”
“看来,您家里今晚也挺热闹啊。”
正房的门帘一挑,金老头穿着一身长衫,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林卫东身后的赵东来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麻袋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火热。
“林先生,守时。”
金老头淡淡地说道,算是打了招呼。
“人多,好办事嘛。”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都是些不成器的本家子侄,听说家里来了贵客,都过来瞧个热闹。”
林卫东心里冷笑,瞧热闹?
怕是瞧着钱来的吧。
他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
“金老先生,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进屋,谈正事吧。”
“请。”
金老头做了个手势,转身先进了屋。
林卫东带着赵东来三人,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那些人,也纷纷跟了过来,堵在了正房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整个金家大院,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进屋,赵东来就把肩上的麻袋,“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
那沉闷的声响,让金宝和他那几个兄弟的眼睛,一下子就黏在了那个麻袋上,再也挪不开了。
屋里的陈设,和昨晚差不多。
只是,昨晚那些被林卫东鉴定过的瓷器、字画,此刻都已经分门别类,用旧棉布和草绳打包好了,堆放在墙角。
看那数量,比昨晚展示的,只多不少。
金老头显然是下了血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把能出手的家当,一次性全清了。
金老头坐回了他的那张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林先生,东西,都在这儿了。”
他指了指墙角那堆东西。
“昨晚你看过的,一件不少。
另外,我还添了几件压箱底的玩意儿。”
“总共,瓷器三十六件,字画一十二幅,还有些玉器、杂项,零零总总,凑了个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