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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在七星鲁王宫第一次遇见的并非只是惊悚的青眼狐尸,更有一个在阴影里注视着他的神秘人——汪砚。这位伪装成考察队员的汪家成员,背负着与吴邪爷爷的过往,在墓穴中既暗中推动,又偶然出手,让吴邪的首次冒险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更深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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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积攒千年的腐朽气息,钻进吴邪的每一个毛孔。七星鲁王宫深处,墓道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手电光柱徒劳地切割着这片混沌,反而让那些扭曲怪异的壁画和阴影更加森然。

吴邪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手里的手电微微发抖,光斑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慌乱地跳跃。每一次脚下踩碎不知名碎骨的轻响,都能让他头皮炸开。王胖子粗重的喘息和三叔压低嗓音的指令在身后不远处,却感觉隔了一层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这片吞噬一切的死寂。

突然,一阵极轻微、几乎被他自己心跳掩盖的摩擦声从侧后方掠过!

吴邪猛地转身,手电光唰地扫过去。

空无一物。

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壁上雕刻的、线条狞厉仿佛随时会扑下来的诡兽图案。

“呼……错觉吧。”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试图安慰自己。但这墓里的东西,有多少是能用“错觉”解释的?青眼狐尸、九头蛇柏……这才刚开头。

他强迫自己转回身,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没几步,那感觉又来了——不是声音,是一种被凝视的感觉。 冰冷、黏稠,像无形的蛛网缠上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甚至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次绝不是错觉。

吴邪猛地吸了口气,再次急速转身,手电光像一柄利剑刺向身后的黑暗!

光线尽头,一个模糊的轮廓极快地缩进一条他刚刚忽略的狭窄岔道阴影里,快得几乎像是光影开的又一个恶意玩笑。

“谁?!”吴邪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利,在空旷的墓道里撞出微弱的回音,“三叔?胖子?是你们吗?”

没有回答。只有死一样的寂静作为回应。

冷汗顺着他的脊柱滑下。他握紧了手里那根临时充作武器的短铁钎,指节发白。去看看?还是赶紧退回三叔那边?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但一种更强力的、近乎自毁的好奇心却推着他的脚向前迈去。

他一步步挪向那条岔道,心脏咚咚地敲着肋骨,仿佛要破胸而出。手电光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去。

岔道很短,尽头是一间极其狭小的耳室,更像一个放陪葬品的壁龛。里面没有棺椁,只有几件散落在地、早已腐烂成碎片的漆器,和一股更浓重的霉味。

而在那片狼藉之中,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沾满泥污、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考察队服,但站姿却异样挺直,与这环境的狼狈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手中握着的一件东西。吴邪的光打在他身上,他也毫无反应,仿佛本身就是一尊矗立于此的石像。

吴邪的呼吸屏住了。这绝不是三叔的人!

“你……你是谁?”吴邪的声音干涩,铁钎横在身前,摆出个蹩脚的防御姿势。

那人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声响。

手电光首先照亮的是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比巴掌略长的深色木质长盒,古旧,边角有些磨损,表面似乎雕刻着极细密的、难以辨认的纹路。

然后,光线上移,照亮了他的脸。

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脸色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五官轮廓深刻,甚至称得上俊秀,但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寂。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颜色极深,像两潭冻住的寒水,映着吴邪慌乱的手电光,却没有折射出丝毫情绪。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吴邪,无喜无怒,无惊无惧,仿佛吴邪的出现和墓道里的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吴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种被彻底审视、又彻底无视的感觉诡异至极。“你是哪支考察队的?怎么会在这里?”他勉强稳住声线追问。

那年轻人的目光终于从吴邪脸上微微下移,落在他因紧张而紧握铁钎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吴邪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在自己虎口的位置停顿了零点几秒,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然后,他抬起了眼。依旧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不是否定,更像是一种……淡漠的告别。

下一秒,他手腕一翻,那个古旧的木盒便无声地滑入了袖中或是衣袋内,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快得让吴邪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年轻人不再看吴邪,侧身一步,便融入了耳室更深的阴影里。那里似乎有一个更隐蔽的缺口或裂缝。

“等等!你别走!”吴邪急了,顾不上害怕,抢上前几步冲进耳室。

但已经晚了。

手电光扫过,那里只剩下一面冰冷潮湿的石壁,刻着模糊的浮雕,根本没有任何出口或缝隙。那个人,就像水滴渗入沙地一样,凭空消失了。

吴邪难以置信地用手拍打着那面石壁,坚实无比。他甚至趴上去仔细查看,连一道能塞进纸片的缝都没有。

怎么可能?

一股比之前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他猛地回头,用手电疯狂扫射这个小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扬起的灰尘和腐烂的碎屑,什么都没有。

刚才那一幕,真实得不容置疑。那个年轻人的眼神,那个木盒,那个消失……

“大侄子!你死哪儿去了?!”王胖子的大嗓门带着焦急从主墓道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小三爷!”潘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吴激灵了一下,像是从梦魇中被唤醒,猛地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空无一物的石壁,压下满心翻腾的惊疑和恐惧,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耳室,回到主墓道,看到三叔、胖子、潘子他们打着手电寻来,心中稍安,但手脚依旧冰凉。

“怎么回事?乱跑什么!”吴三省皱着眉,语气严厉,但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我……我刚才好像看到……”吴邪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描述。一个人?消失了?说出来谁会信?在这鬼地方,是不是自己压力太大开始产生幻觉了?

他顿了顿,改口道:“……看到个影子,追过来又没了。可能……可能看花眼了。”他下意识地隐瞒了那个年轻人的存在,隐瞒了那个诡异的木盒,隐瞒了那不合常理的消失。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暂时不能说。

吴三省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又用手电照了照那条岔道和里面的小耳室,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斥责道:“跟紧点!这地方邪门得很,别自己瞎闯!”

王胖子凑过来搂住他肩膀:“哎哟我说天真同志,你这胆子还得练练啊,自己吓自己可不行。”

吴邪勉强笑了笑,没吭声,下意识地回头又望了一眼。

手电光晃过,似乎在那耳室入口的地面上,瞥见了一点极细微的、不同于周围尘土的深色痕迹,像是什么东西快速掠过时蹭下的一点难以察觉的泥渍,形状有些奇怪,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胖子拉着往前走了。

他心不在焉地跟着队伍,脑海里却反复浮现着那张苍白冷漠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

那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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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阴影深处,汪砚如同真正融入其中的一道幽影,无声地贴附着冰冷粗糙的石壁。 吴邪他们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被墓穴厚重的死寂重新吞没。

他缓缓抬起手,那个色泽沉黯、边角已被时光磨得温润的木盒现在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他用指尖极轻地拂过盒盖表面那些繁复精细的刻痕——那是只有特定角度和光线才能窥见一二的、属于海外张家内部才使用的加密符号。这盒子是刚才从一个不起眼的陪葬品堆后面发现的,藏得极为隐蔽,若非他知晓张海瑶母亲那一支的某些隐秘习惯,几乎也要错过。

“一世清欢……” 这四个字在他心底无声地滚过,带起一丝陈旧的、几乎要被遗忘的酸涩。但这点微澜很快便被更沉冷的情绪压下。他将木盒妥善地收回内袋,紧贴着心口存放,那里还放着另一件冰冷坚硬的物品——一枚色泽深郁、内里仿佛有暗流涌动的犀角扳指。

吴邪……吴老狗的孙子。

刚才那一瞥,那年轻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惶、生涩,以及那双眼睛里尚未被阴谋和生死磨砺过的、带着点天真意味的执拗好奇,都像一面镜子,猝不及防地照见了很久以前的某个模糊倒影。

太像了。不是相貌,是某种更深层的气质,尤其是紧张时无意识咬住腮帮的小动作,鼓起的那个细微的包……和他爷爷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一阵尖锐的、几乎能撕裂灵魂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citation:3]!汪砚的呼吸猛地一窒,不得不将前额紧紧抵住冰冷刺骨的石壁,借由那点冰冷的刺激来对抗颅内的翻江倒海。

眼前阵阵发黑,混乱的色块和扭曲的画面碎片疯狂冲撞。冰冷的实验器械反射着无影灯的光芒\\[citation:3]、黑毛蛇药液注入血管时的灼痛、汪慎临死前那双因极致惊愕而圆睁的眼睛……还有更久远的,矿洞深处毒虫啃噬皮肉的剧痛和坠落时耳边呼啸的风,以及……更久远之前,松韵楼里氤氲的茶香和某人带着笑意的调侃……

“债清之日,看海去……”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惊雷都更具杀伤力。

嘶——

他猛地吸进一口冰冷腐浊的空气,强迫自己从那些几乎要将他拖垮的记忆碎片中挣脱出来。身体的反应远快于思维,右手指甲已深深掐进左手腕内侧的旧疤里,剧烈的疼痛瞬间锚定了涣散的神智。

不能想。不该想。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波动被强行碾碎、抹平,重新冻结成绝对的、无机质般的冰冷。所有的软弱、恍惚、不该有的怀念,都被严密地锁死在那副苍白俊秀的皮囊之下,不留痕迹。

他是汪砚。只能是汪砚。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变得低缓而深长,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他侧耳倾听着远处吴邪等人模糊的动静,判断着他们的方位和走向。同时,指尖从腰间掠过,一柄泛着幽蓝寒光的寒铁匕首无声地滑入掌心,匕身凝聚的冷意顺着皮肤丝丝渗入。

该走了。这里的发现需要尽快上报,而“它”的进展……也必须密切关注\\[citation:3]。吴三省和解连环的戏码\\[citation:3],他并无意插手,但汪家的任务必须完成。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另一条更为隐秘狭窄的岔道,对这里的结构似乎了然于胸。脚步落在积尘上,几乎不留痕迹。

只是在经过某处壁刻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是极为隐晦的穷奇图腾,并非墓室原有,刻痕较新。他的指尖快速而精准地在其上某处按压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留下某种讯息。

做完这一切,他再无停留,迅速消失在更深沉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陈旧墨锭与极地寒冰混合的冷冽气息,以及那被强行压抑出的、一片死寂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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