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三入宫,这日子眼看就要到了。京城中的各家府邸皆陷入了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钮钴禄府,桑宁在自己院子里,叫来绯云,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入宫的各项准备。
“绯云,你去把我平日最珍视的那些首饰匣子都拿出来,咱们要仔细挑选一番,入宫后这些可都是要用的。”桑宁一边说着,一边在房内踱步,脑海中快速梳理着所需物品。
绯云赶忙应下,脚下生风般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将几个精美的匣子搬了过来。桑宁打开匣子,璀璨的珠宝首饰映入眼帘。她拿起一支点翠凤凰簪,簪身的翠羽在光线下闪烁着幽绿的光泽,凤凰的造型栩栩如生,似要振翅高飞。“这支簪子太招摇了,宫中行事需低调,不合适。”桑宁轻轻摇头,将簪子放回匣中。
经过一番挑选,桑宁选出了几支样式简洁却不失华贵的簪子,以及一对温润的玉镯和几串珍珠项链。“这些首饰既不会显得寒酸,也不会太过张扬,应该够用了。”桑宁喃喃自语道。
安排妥当首饰一事,桑宁又转头看向绯云,继续吩咐道:“绯云,你再去把我那几套素色旗装寻出来,仔细瞧瞧有没有需要修补或是改动一下样式的地方。还有,记得寻些柔软舒适的布料来,我想着亲手做几双合脚的鞋子。宫中走动频繁,可千万不能在这些细节之处出了差错。”
绯云得了吩咐,不敢有丝毫耽搁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见她抱着好几件叠放整齐的旗装,步伐匆匆地折返回来。
桑宁接过衣服,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突然,她发现一件月白色旗装的袖口处,绣线竟有些松散开来。“把针线拿来,我自己动手修补。”桑宁说着,便坐在窗边,穿针引线,开始仔细地修补起来。
与此同时,辅国公府内亦是一番忙碌景象,李佳祥青为了圆姐的入宫事宜,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只见李佳祥青穿梭于各个房间之间,一会儿指挥着下人整理箱笼,一会儿又亲自清点着为圆姐准备的各式物件。她的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也在忙碌中挣脱束缚,略显凌乱地贴在脸颊旁,但她丝毫不在意,眼神中满是对圆姐入宫一事的关切与重视。
而圆姐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姑母那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看着姑母这般操劳,圆姐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感动与不舍交织翻涌。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姑母那匆忙的身形,在恍惚间竟幻化成了记忆中其他人的模样。她仿佛看到了额涅,往昔额涅操持家中事务时,总是板着脸,神情严肃认真。而这画面还未消散,又好似看到了娘亲,娘亲总是眉眼含笑,目光温柔似水,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这些身影在她眼前交替浮现,让她一时之间,沉浸在往昔温暖的回忆之中,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成双,你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上好的绸缎,挑几匹颜色素雅又不失庄重的,给格格做几套新衣裳。”李佳祥青一边吩咐着,一边伸手从一旁的书架上,将自己平日里悉心收集的一些宫廷礼仪手册拿了下来。
“福晋,您瞧瞧这几匹绸缎合不合适?” 成双很快便从库房抱来几匹绸缎,小心翼翼地在李佳祥青面前展开。李佳祥青看着那几匹绸缎,手指轻轻摩挲着面料,触感柔软顺滑。“嗯,这匹浅蓝色的倒是不错,还有那匹浅粉色的,也一并留下吧。另外,再去寻些手艺精湛、擅长刺绣的绣娘过来,让她们在衣裳上绣些淡雅的花纹,切记不可太过繁复,以免失了端庄。”
偶尔,圆姐会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搭把手,但又总被李佳祥青笑着劝回,让她安心坐着,一切有姑母安排就好。
安排好衣裳的事,李佳祥青又拉过圆姐,语重心长地说道:“纽伦,姑母这里有几本宫廷礼仪的册子,虽说你们已经在宫里学过这些,但手边有个规范常看看也是好的。你这几日可要好好研读,宫中规矩森严,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祸端。”
圆姐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姑母放心,纽伦定不会让您失望。”
而在明珠府,叶赫那拉婉仪也在为入宫做准备。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略显青涩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贴身丫鬟琴音在一旁轻声安慰道:“格格,您天生丽质,入宫后定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婉仪却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琴音,这宠爱又岂是那般容易便能得到的。你想想,那宫中佳丽如云,个个皆是才貌出众之辈,我只盼能平平安安的,不辜负阿玛和额娘对我的期望便足矣。”
“格格,大人已经入宫请旨,好叫格格带个年长些的嬷嬷一起进宫。还有,库房里有许多珍贵的珠宝首饰,格格也该挑选一些,以备入宫之需。”琴音说道。
婉仪轻轻颔首,随后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仔细挑选起来。片刻后,她从中拿出一件鹅黄色的旗装,上面绣着精致的蝴蝶花纹。“这件衣裳就不错,入宫那日便穿它吧。”婉仪又挑选了一些珠宝首饰,大多是颜色淡雅、款式新颖的。
另一边,纳兰成德对于赐婚一事,心中仍有些郁闷。他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万千。好友顾贞观前来探望,见他如此神情,不禁笑道:“容若,皇上赐婚,这可是大喜之事,你为何如此愁眉不展?”
纳兰成德苦笑着摇头,说道:“华峰,我连那卢家格格是何模样、才情如何都不知晓,这婚赐得太过突然,叫我如何欢喜得起来。”
顾贞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这卢家格格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呢。况且,这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婚事,想必其中自有皇上的考量,你呀,就别再多想了。”
纳兰成德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说道:“但愿如你所言吧。眼下妹妹正忙着入宫的诸多事宜,这头又突然要筹备我的婚事,如此一来,府里上下怕是又得忙得不可开交了。”
顾贞观听闻,不禁好奇地问道:“那可曾定好什么时候下聘了吗?”
纳兰成德微微颔首,答道:“这几日便先与卢家交换庚帖,至于下聘,定在年底之前。”
顾贞观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打趣道:“哦?如此说来,明年可就能喝上容若你的喜酒了!”
纳兰成德仰头哈哈一笑,眼中透着洒脱,说道:“华峰啊,明年的喜酒你怕是喝不上喽!不过,今晚的佳酿,咱们却是能畅快痛饮,一醉方休!我着实没打算这么早成婚,这喜酒啊,怎么着也得三五年之后了。待我能如华峰兄这般有所建树,届时再去沉浸那温柔乡,方才不辜负这大好时光,也不算虚度此生啊!哈哈!”说罢,他笑意盈盈地看向顾贞观,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顾贞观听闻,亦是爽朗一笑,回应道:“好你个容若,志向倒是远大!”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仿佛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原本略显沉闷压抑的书房气氛,也在这欢声笑语中,如冰雪消融般渐渐舒缓了几分,多了些许轻松愉悦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