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叹息，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
紫气浩荡三万里，祥云铺路，金莲涌现。
一头神骏非凡的青牛，踏着虚空，悠然而来，牛背上，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古朴的老道士，闭目盘坐，手中拂尘轻轻搭在臂弯。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却比之前鸿钧降临时的天威，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窒息。
因为他代表的，是“理”，是“道”，是这方天地，最根本的秩序。
太上老君！
三清之首，道祖座下大弟子，无为之道的化身！
“大师兄！”
通天教主看到来人，那张刚刚燃起希望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孺慕，有怨怼，更有深深的忌惮。
广场上，刚刚跪倒一片，准备“卖命”的截教万仙，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完了！
又来一位圣人！而且是三清之首的太上圣人！
师尊刚刚才和二师伯元始天尊决裂，如今大师伯亲至，这……这是要三清内讧，当场清理门户吗？
冥河老祖和镇元子两人，刚刚才从鸿钧的威压下缓过劲来，此刻看到太上，只觉得头皮发麻，道心再次摇摇欲坠。
一个杨辰，一个通天，已经把天捅了个窟窿。
现在，连最讲究“清静无为”的太上圣人，都亲自下场了！
今天这金鳌岛，怕是要成为圣人战场，直接从洪荒地图上被抹去！
车辇内，瑶姬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混沌珠，她能感觉到，这位太上圣人带来的压迫感，与元始的暴烈、鸿钧的威严都不同。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势”，仿佛整个天地的运转，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个杨辰，还能顶得住吗？
然而，在这几乎凝固的气氛中，唯一一个画风不同的，依旧是杨辰。
他甚至都没正眼看那天上缓缓降临的青牛，只是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然后一脚踹在了还跪在地上的赵公明屁股上。
“跪什么跪？起来！”
“我还没死呢，哭丧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着了。”
“我杨辰的债务人，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活的！都给我起来，腰杆挺直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们怕个屁！”
这番话，粗俗无比，却像是一道惊雷，炸醒了所有被恐惧攫住心神的截教弟子。
对啊！
怕什么？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应了那幻象中的死劫，魂飞魄散！
现在，他们已经把“命”都抵押给了眼前这个男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死，也得站着死！
赵公明被踹得一个踉跄，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眼中最后一丝恐惧和犹豫，尽数化为了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杨辰，深深一躬，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天空中的太上老君，昂首挺胸，站在了杨辰的身前！
三霄娘娘、多宝道人……数万截教仙人，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从地上站起，黑压压的一片，沉默地，坚定地，站在了杨辰的身后。
他们，用行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一幕，让青牛背上的太上老君，那双始终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古井无波，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万古沧桑。
他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那个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的杨辰身上。
“道友，过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截教之命数，乃天道运转之定数，亦是平衡洪荒因果之必须。道友强行扭转，非但不能救之，反而会引来更大的业力，波及自身，得不偿失。”
“听贫道一句劝，就此罢手，回头是岸。”
这番话，听起来苦口婆心，充满了长者的智慧和慈悲。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洪荒大能在此，恐怕都要被他说得道心动摇，自惭形秽。
可他面对的，是杨辰。
“停！”
杨辰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脸上露出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
“老头，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上来就对我指手画脚，劝我回头是岸？”
他上下打量着太上老君，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
“你不就是那个在紫霄宫门口，哭着喊着塞给我一颗九转金丹，求我别死的老头吗？”
杨辰指着太上老君，一脸的“恍然大悟”。
“怎么着？那颗金丹是定金是吧？现在看我活得好好的，想来收尾款了？”
“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杨辰收账，什么时候给过回扣？”
“还有，你那颗破糖豆，齁甜齁甜的，口感差得要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噗——”
冥河老祖一个没忍住，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的主上啊！
那他妈是九转金丹！圣人炼制的无上仙丹！一颗就能让凡人立地成仙，让金仙突破瓶颈！
到了您嘴里，就成了齁甜的破糖豆？
您还想找太上圣人算账？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通天教主的嘴角，也是忍不住一阵抽搐。他这位大师兄，炼丹炼了无数元会，最看重的，除了他的道，就是他的丹。
杨辰这番话，简直比当面拆了他的八景宫，还要让他难受！
果然，太上老君那张万古不变的“无为脸”，在听到“破糖豆”三个字的时候，眉角，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他座下的青牛，更是通灵般地，打了个响鼻，似乎在为主人的丹药鸣不平。
“道友，说笑了。”
太上老君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一丝波澜压了下去，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贫道今日前来，是为三清情谊，为玄门正统。师弟他一时糊涂，被你蒙蔽，贫道身为大师兄，不能坐视不理。”
他看向通天，眼中带着一丝失望。
“师弟，你当真要为了这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背弃道祖，背弃玄门，与这等邪魔外道为伍吗？”
这话，直接戳在了通天的痛处！
通天教主脸色瞬间涨红，一股冲天的剑意，再也压抑不住！
“大师兄！”
他怒吼道：“我敬你是兄长，但你休要如此羞辱我截教门人！”
“什么叫披毛戴角？什么叫湿生卵化？难道他们，就不配求那一线生机吗？”
“当年紫霄宫分宝，老师赐我诛仙四剑，掌杀伐之事，不就是让我为这天地，截取那一线变数？我行有教无类之道，何错之有！”
“反倒是你们！”通天指向天空，眼中充满了血丝，“你们一个阐述天道，一个无为而治，说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顺着老师的剧本往下演吗！”
“今天，杨辰道友让我看到了真相！我截教的命，就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祭品！你们的道，是踩着我截教万仙的尸骨，才能圆满！”
“现在，你跑来跟我谈三清情谊？谈玄门正统？”
“我呸！”
通天教主，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狗屁的情谊，这吃人的正统，不要也罢！”
轰隆——！
整个洪荒，仿佛都因为通天这句决绝的话，而震动了一下！
三清，彻底决裂了！
太上老君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变得无比阴沉。
他没想到，通天竟然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情面。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杨辰，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看来，道友是定要与我玄门，与这天道，为敌了。”
“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杨辰摆了摆手，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走到通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说得好，有进步。对付这种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的老家伙，就不能跟他讲道理，得直接骂。”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了太上老君那冰冷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老头，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天道，什么玄门。那些虚的，我不感兴趣。”
“我就问你一句，最实际的。”
杨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跪了又起的数万截教仙。
“他们，现在是我的‘资产’了。”
“按照我跟天道签的合同，他们的因果，他们的业力，都由我来背。相应的，他们的‘所有权’，也归我。”
“现在，你这个‘玄门cEo’，要来强行干预我这个‘大股东’的内部资产重组。”
杨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让圣人都要心悸的弧度。
“这，可是严重违反了‘契约精神’的。”
“你说，我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违约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