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女娲的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她试着往前走一步，却因为战斗后突然放松身心，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了阵眼中的黑石。
她已经太久没有过跟人沟通了，久到忘记了怎么与人交流，
所有的疲惫与麻木，都在看到徐峰的瞬间全部土崩瓦解。
徐峰也愣住了，看着女娲那双泛红的眼，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像是看到了等待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故人。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山河社稷图的光纹突然与女娲周身的封印之力呼应，发出了柔和的共鸣声，
淡金色的光丝从卷轴中延伸，缠上了女娲的身体。
就是这一触碰，熟悉的感觉瞬间如潮水一般涌来，女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她没有嚎啕大哭，滚烫泪滴只是无声的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滴在她发黑的裙摆上，竟让那片被魔气侵蚀的布料，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金光。
她的嘴唇颤抖着，重复着两个字，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哽咽，
“是你……真的是你……”
女娲认出了他，不是认出了徐峰，而是认出了这具躯体里，那缕跨越轮回依旧未散的灵魂。
是那个她当年亲眼看见死在自己面前，承诺会归来的爱人。
孟婆站在原地，眼神激动中带着柔和，悄悄退后了两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娲身上的情绪波动，那是压抑了数万年的思念，透过封印之力的涟漪，轻轻笼罩住了整个山谷。
这种情感太过浓烈了，让她不忍打扰他们。
女娲终于稳住了身形，她伸出手，像是想触碰徐峰的脸，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怕这是幻觉，怕一碰到，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在虚界的岁月太过漫长了，她见过太多高等邪魔所制造的幻象，
可这一次，山河社稷图的气息还有共鸣不会假，灵魂深处的羁绊也不会假，
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那抹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坚定，更不会假。
“你回来了。”
女娲的泪还在流，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带着释然的笑。
这笑容很轻，却像是驱散了封印大阵上的沉重，连周围的魔气都仿佛温顺了几分，
“我还以为……要等更久。”
徐峰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和嘴角的笑，心中的酸楚瞬间沾满了他的心头，轻声的说道，
“我回来了，这一路……让你久等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像是本能，像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回应。
女娲听到这话，眼泪落得更凶，却摇了摇头，
“不晚，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重新站直了身体，猩红的眼中恢复了几分坚定，却依旧带着未散的湿润，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这虚界空间封印……快撑不住了。”
徐峰低头，才看清脚下的阵基并非独立的存在。
那些淡金色纹路像蛛网般蔓延，有的顺着破碎大陆的边缘缠绕，将即将崩解的残片暂时固定，
有的则深入虚界底层，与混沌气流碰撞时泛起微光，像是在阻挡空间进一步的碎裂。
而女娲所站的位置，正是这张空间大网的核心枢纽，
她周身的神力顺着纹路流淌，却明显黯淡了许多，不少纹路甚至开始出现断裂的迹象，
那不是被魔物破坏的结果，而是空间自身的崩解，还有数万年来的必然损耗。
“这是……覆盖了整个虚界的空间封印？”
徐峰眼中闪过震惊，指尖的神力轻轻触碰地面的纹路，立刻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空间之力，
“你一直在用自身的力量，维持着整个虚界的空间稳定？”
女娲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当年你消散后，我一怒之下打开了虚界的空间裂缝，将所有的邪魔全部吸了进去，
来到这里了以后，虚界的空间就开始发生了破碎。
我设下这座空间大阵，一是为了将那些邪魔困在这虚界之中，二是为了防止虚界彻底崩解。
可数万年来，大阵的力量不断流失，邪魔也在一直进攻着大阵核心，想要破开大阵，打碎虚界的空间壁垒从新回到三界……”
她的话还没说完，徐峰突然上前一步，将掌心的山河社稷图递到她的面前。
卷轴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淡金光纹与地面大阵的纹路精准呼应，像是久别归家的孩子，急于回到母亲身边，
“这图，本就是你的，现在，该还给你了。”
女娲的目光落在卷轴上，瞳孔骤然收缩。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山河社稷图的边缘，卷轴就自动展开，淡金色的光纹如潮水般涌向她，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
原本黯淡的空间大阵纹路，瞬间被这股力量激活，地面的淡金色纹路开始发光，
顺着破碎大陆的脉络快速延伸，连远处悬浮的陆地碎片都被光芒笼罩在了其中。
熟悉的力量让女娲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她不再压抑自身的力量，任由山河社稷图的光纹与自身融合。
她双手开始结印，将融合后的力量注入脚下的阵基枢纽，
刹那间，整个虚界都亮起了淡金色的光芒。
大阵中心的红绣球在力量的注入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紧接着，
“嗡——”
红绣球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原本黯淡的红光瞬间暴涨，那些布满球面的裂纹，竟开始被淡金色光纹缓缓覆盖！
上面一些最细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紧接着，那些断裂的大阵纹路，都顺着光纹的指引重新连接，地面上的空间裂缝也被快速的填补。
随着大阵被修复，红绣球在枢纽中央不断闪烁，球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少，
先是最细的裂纹完全消失，接着是中等的裂纹开始收缩，最后只剩下几道最深的裂纹，还在被淡金色的光纹缓慢修复。
女娲的红衣在光芒中猎猎作响，长发随风飘动，原本苍白的脸颊重新有了血色。
她维持着结印的姿势，直到最后一道裂纹彻底消失，
红绣球恢复成了完整的模样，表面红光流转，与山河社稷图的淡金光纹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