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
温舒回信息说已经到京市了。
江听芙进御景湾的时候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和一个包，连鞋子都没有。
离开的时候浑身上下精致得像洋娃娃，白色蕾丝衬衣搭黑色半身长裙，一件灰色的短款毛衣开衫，小白袜踩着双中跟漆皮小黑鞋。
鞋子是裴青序新买的，当季新款。
江听芙本来说就穿那双休闲平底鞋走就行了。
但新鞋子送来的第一眼她就看上了。
为了哄她穿新鞋子，连这身衣服也是裴青序亲自搭的。
“上车吧芙芙。”裴青序合上后备箱，走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
江听芙往后看了一眼，问他：“你刚刚拿什么呢？”
“见面礼，”裴青序替她提着裙摆上车，“见长辈总不能空手去。”
“哦行～”江听芙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他，“那你快开车吧，快点快点。”
她脸上笑意盈盈，没有丝毫要离开此地的不舍。
裴青序心里酸得泛苦。
别人家的宝贝，自然是要送回去的。
总不能在自己这待了几天，就变成他的了吧？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车子匀速在路上行驶。
裴青序偏头看了一眼，腾出右手去握住她的手。
江听芙下意识想抽开，但想了想，又不动了：“就给你再牵一会吧，待会到了你可不能再牵我了。”
裴青序还没应“好”，她又接着说：“就当是还你……”
那只手立马松开。
江听芙：“……”
他冷着一张脸没好气：“玩你的消消乐吧，下车前不许说话。”
尽说些他不爱听的。
气她没良心，又气她太有良心。
不说就不说。
江听芙转眼打开消消乐玩了起来。
车在餐厅门口缓缓停下，江听芙关了手机，抬头时眼尖地看见一辆灰色的车也跟着驶进停车位。
“是我爸的车！我爸爸妈妈爷爷到了！”她欢喜得差点跳起来。
车刚停稳，车门解锁，她就朝那辆灰色的车跑了过去。
黑色的裙摆跟着发丝扬起，像一只瑰丽神秘的蝴蝶，逐渐在裴青序的瞳孔中变小，远去。
他收回目光。
跟着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上礼盒，走过去。
三位长辈也都下车了。
温舒抱着女儿，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心疼，想哭又不敢哭，揉着女儿的头发：“芙芙，妈妈的宝宝，爸爸妈妈不好，留芙芙一个人在这，芙芙肯定很想爸爸妈妈吧？”
江听芙靠在温舒肩上，黏腻撒娇的语气：“想呀，想得不行了。”
江老爷子哼了一声。
江听芙抬头，又过去抱了下江老爷子：“还特别特别想爷爷。”
老爷子不哼了。
裴青序走到几人面前，挨个问好：“江爷爷好，江叔、温姨好，路途辛苦了，我在里面订了包厢，外面风大，芙芙身子单薄，咱们进去里面聊吧。”
老爷子又哼了。
江玉山和裴青序握了个手：“青序，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裴青序：“江叔客气了。”
两人寒暄着，温舒听到那声“芙芙”时，像是察觉到什么，看了眼裴青序，又看了眼自家女儿。
江听芙接收到她的目光，傻里傻气地冲她一笑：“妈妈，我饿了。”
“……”
算了。
小傻子似的。
“走吧，进去吃饭。”温舒拉着她走进去。
裴青序十分有眼力见，主动过去搀着江老爷子。
老爷子又哼，避开他的手：“我身体好着呢，这几步路，还用不着人扶。”
他刚说完，江听芙就回头：“爷爷，您还是让人扶着吧，要不然摔一跤可丢人了。”
她就丢过这个人。
她不说还好，一说，老爷子非要逞强，一个噔噔噔地走在了最前面，也不管走没走错。
反正就是一个走。
“爷爷，走错了，那边是洗手间……”
“你别管，爷爷就想去洗个手。”
“……”
进了包厢。
裴青序让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三位长辈：“只提前预定了几道芙芙爱吃的，其他的江叔温姨和爷爷点吧。”
他一叫爷爷。
江老爷子鼻子里就要哼一声。
他之所以迟了两天回京市，就是因为从江玉山夫妇口中得知了裴青序和自家孙女的婚事。
气得多住了两天院。
他今早本来是想跟裴青序算账的，但因为王家那事，一时抛在了脑后。
可他没忘。
裴家这爷孙俩可真精啊。
那姓裴的都驾鹤西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算计他一把。
什么定了亲。
那不是开玩笑的吗？
怎么还写进遗嘱里当真了？这老东西的遗嘱当圣旨用呢？说有就有？
等他要死了他也写一本厚厚的圣旨……不、遗嘱，把他的财产全留给孙女。
不给他这没脑子的儿子，还有败家孙子。
想到这，江老爷子对着儿子儿媳和裴青序三人又是哼哼几声。
江听芙忍不住了，皱着眉关切道：“爷爷，您是不是有鼻炎？”
“……爷爷没有。”
“那您哼哼什么？”江听芙学着他的样子。
裴青序低头抿了下笑，打圆场：“可能是京市的气候比梧城干燥，爷爷还没适应过来，芙芙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再加？”
三两句话，江听芙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给我点的什么？我想吃那天吃过的元贝虾球，这里有吗？”
“有，已经帮芙芙点了。”
“我饿了我饿了，快让人上菜吧……”
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用餐期间，裴青序全程替江听芙盛汤、倒水，还给她递擦嘴的纸巾，这些温舒都看在眼里。
饭用得差不多了，江听芙才想起件重要的事。
“话说……我们今晚住哪呀？”她低下头，小声，“幸福小区那边好像没有房间给爷爷住。”
她嘴上说着没有多的房间。
其实心里是怕温舒和江玉山会因为没钱而选择再回去。
她害怕。
那个破旧潮湿的小房子，阴暗不透光，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喘不上气。
她发凉的手心垂落在腿上，突然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了上去。
江听芙一怔。
是裴青序的手。
他握得很紧，江听芙跳动不安的心蓦然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