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的脚步像被钉死在原地,心口却像被无形的巨石压着——她看不懂他眼底深藏的凝重,更猜不透他为这桩事奔走、甚至不惜隐去踪迹背后,那需要抗衡的存在究竟藏着怎样令人胆寒的力量,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悄往上爬。
冥王神殿里没有半点暖意,只有玄黑的石柱投下森冷的阴影。
塔纳托斯墨色战袍的下摆还沾着冥界特有的暗紫色尘埃,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将衣料撕裂,暗红色的血珠顺着衣摆滴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晕开细小的痕迹。
他没去管那些伤口,只是疲惫地撑着扶手坐下,肩线难得卸下平日的冷硬,透着几分肉眼可见的倦怠。
“嘶——”当神力顺着经脉涌向伤口时,撕裂般的痛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暗金色的神力在伤口处盘旋,却没能立刻将那深可见骨的伤彻底抚平,反而让他想起方才与赫菲斯托斯和喀耳刻交手时对方那藏得极深的力量——那绝不是寻常神只该有的爆发力,分明带着某种刻意压制的、不属于奥林匹斯的气息。
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纹路,心底暗忖:赫菲斯托斯,你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心思,原来也不简单。
念头刚落,塔纳托斯的眼前突然炸开无数条交错的线——那是他独有的、能窥见神只命运轨迹的“命线”。
无数条银白与暗灰的线在眼前交织缠绕,唯有最中央几条血红的线格外刺眼,那是与“抗衡者”相关的关键命线。
可下一秒,其中一条粗壮的血红命线突然“铮”地断裂,断口处的丝线像被烈火灼烧般蜷曲、消散。
塔纳托斯猛地攥紧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瞬间被晦暗的阴云笼罩。
那条断裂的线,对应的正是他布下的一道关键暗棋。
命线骤断,意味着那枚棋子已失,而这背后,恐怕是祂们早已布好的局——这场抗衡,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大地神殿的寝殿里,烛火的光透过薄纱帐,在尼克斯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影。
她靠坐在软枕上,一手无意识地覆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指尖能触到那微弱却真切的生命搏动——那是她腹中尚未降生的孩子,本该让她满心安定,此刻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慌张攥紧了心口,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发颤。
她不明白这慌乱从何而来。
作为黑夜女神,她见惯了诸神间的纷争与命运的无常,从未有过这般无端的心悸。
直到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尼克斯终于抬手,指尖凝出几缕泛着幽蓝微光的命运线——那是她独有的、能窥见自己子嗣命途的丝线,平日里总是平顺缠绕,此刻却在她眼前剧烈晃动。
她的目光紧紧锁着那些丝线,看着它们对应着自己过往独自生下的每一个孩子,直到视线落在其中一条上——那是属于出世的孩子的命线,本该是莹润的幽蓝色,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利刃斩断,断口处的丝线簌簌发抖,转眼便消散在空气里。
“不……”尼克斯的声音发哑,覆在腹部的手猛地收紧,眼底的慌乱瞬间被恐惧取代。她猛地抬头看向殿门,烛火的光在她眼中映出跳动的惊惶:“是谁?是谁在动我的孩子?”
寝殿里静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窗外的夜色仿佛要漫进来,将这方小小的空间彻底吞噬。尼克斯攥着残存的命运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口的不安终于有了答案——这股慌张,从来不是无端而来,而是她的孩子,正在被看不见的危险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