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会议结束后,林家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动力,充满了干劲。
第二天,林建国就带着陈秀兰,揣着一笔巨款,挨家挨户地去还清了当年欠下的所有债务。
那些曾经借钱给林家的亲戚邻里,看到林建国不仅还了本金,还硬是塞过来比银行利息高出好几倍的“感谢费”,一个个都感动得热泪盈眶,直夸林家是厚道人,没忘了当年的恩情。
林家的名声,在村里,在镇上,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周玉兰则从林小燕那里,领到了一笔三千元的“家庭备用金”。
她把那厚厚的一沓钱,用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藏在了自己床底下最隐秘的箱子里。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拿出来数一遍,才睡得踏实。
同时,她也彻底放开了手脚。
家里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以前舍不得吃的猪肉,现在隔三差五就买上一大块。
鸡鸭鱼蛋,更是换着花样地做。
陈浩和陈芳两个孩子,在这样的精心喂养下,原本蜡黄的小脸,变得红润饱满,个子也蹿高了不少。
林小燕,则正式被林冒烟任命为福娃品牌的首席执行官,简称cEo。
虽然她搞不懂这个洋气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以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拿着林冒烟画的草图,跑到县城,找了最好的印刷厂,印制了一大批带有可爱福娃头像的包装袋和标签。
又跑到工商局,咨询了注册商标的所有流程。
她这个曾经只会抱怨家里穷的泼辣丫头,如今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而林冒烟,则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那栋已建好地基的二层小楼上。
她拿着自己画的设计图,和施工队的包工头王大锤,一遍又一遍地研究着细节。
“王叔叔,这里的承重墙,必须用最好的红砖,水泥的标号也要用最高的。”
“还有这个下水管道,我要用直径最大的那种,接口处必须做双重防水处理。”
“化粪池的设计,我重新画了一张图,你必须严格按照这个来施工,特别是排气管的高度和位置,一点都不能错。”
她提出的各种要求,专业得让王大锤这个老建筑工人都瞠目结舌。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盖一栋农村的楼房,而是在修建一个精密的工程。
他对这个六岁的小女孩,佩服得五体投地,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一样来执行。
万事俱备只等开春,天气一回暖就可以正式动工盖楼。
这个决定在林家内部是全票通过的。
然而,在林远山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小小的疙瘩。
这天晚上,全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那部已经快要大结局的《大侠霍元甲》。
林远山却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
昏黄的灯光,将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冒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披在了爷爷的身上。
“爷爷,外面冷,你怎么不进屋看电视?”
林远山回头,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孙女,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爷爷不爱看那些打打杀杀的。”
他把林冒烟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冒烟,跟爷爷说实话,盖那栋小洋楼大概得花多少钱?”
林冒烟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如果按照我的设计图,用最好的材料,请最好的工人,全部弄好,估计要……三万五千块左右。”
“三万五……”
林远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三万五千块,都够在村里盖好几栋大瓦房了。
他沉默了。
林冒烟看出了爷爷的心思,她小声问道:
“爷爷,你是不是觉得……太浪费了?”
林远山叹了口气,摩挲着孙女的小手。
“冒烟,爷爷知道,你是想让全家人都住得好,住得舒坦。”
“爷爷也想住新房子,做梦都想。”
“可是……咱们家刚刚才有点钱,一下子就花出去这么多,爷爷这心里……不踏实啊。”
“万一……万一以后合作社的生意不好做了,咱们手里连个过河钱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老人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对贫穷的恐惧和对风险的担忧。
林冒烟理解爷爷的想法。
她没有急着去反驳,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爷爷,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是咱们家那几亩薄田,一年到头挣的钱多,还是咱们合作社这几个月挣的钱多?”
林远山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哪能比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不就对了。”
林冒烟说道,“咱们以前,是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就像守着一个只能下蛋的母鸡,每天能捡个鸡蛋就不错了。”
“所以,我们必须省吃俭用,把每一个鸡蛋都存起来。”
“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合作社,我们就有了一只能下金蛋的鹅!”
“我们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存钱,我们应该想办法,让这只鹅,变得更肥,更壮,下更多,更大的金蛋!”
“盖楼,就是我们喂给这只鹅的,最好的一把饲料!”
她这番“金蛋鹅”的理论,新奇又形象。
让林远山听得入了神。
林冒烟继续说道:
“爷爷,你想想,咱们的楼房盖起来了,是不是全镇的人都会跑来看?”
“他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原来跟着下溪村合作社干,真的能盖上这么好的房子!”
“到时候,那些还在观望的村子,是不是会抢着要加盟我们?”
“那些县城里的大老板,看到我们合作社这么有实力,是不是会更愿意跟我们做生意?”
“我们的名声打出去了,福娃牌的菜和肉,是不是就能卖得更贵,卖得更多?”
“这栋楼,看上去是花了三万五,但它能给我们带来的回报,可能是十五万,甚至一百五十万!”
“这不叫浪费,这叫投资!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林冒烟的小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她把盖楼这件事,从一个单纯的改善生活,上升到了一个商业战略的高度。
林远山彻底被她说服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栋漂亮的小洋楼,在下溪村拔地而起。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商人和村干部,踏破了林家的门槛。
他仿佛已经看到,“福娃牌”的旗帜,插遍了整个麓山县,甚至更远的地方。
“投资……对,是投资!”
他喃喃自语,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把林冒烟高高地举了起来。
“好孙女!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女!”
他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建国!小燕!都给我出来!”
林建国和林小燕等人,听到喊声,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爸,怎么了?”
林远山抱着林冒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作为一家之主的最终决定。
“我决定了!”
“不等开春了!”
“明天!就让王大锤的施工队正式动工!”
“我们要在过年之前,把新楼的主体框架给我立起来!”
“我们要让全村人,都过来看!都来瞧!”
“我们要过一个,在新房子里的,最热闹,最风光的大年!”
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冬夜里,回荡在林家的小院上空。
充满了霸气,和对未来的无限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