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夜色渐渐笼罩下来，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
病房里只开了柔和的壁灯，光线温暖。
王小河半躺着，孟燕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起身照顾她的姿势。
林静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星星和月儿则挤在妈妈身边，四个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聚焦在小河身上，房间里有一种安静的、等待的张力。
每一次监护仪上宫缩曲线的微微隆起，似乎都牵动着大家的呼吸。
王小河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丈夫的紧张藏在镜片后紧抿的唇角，母亲强自镇定下的担忧，两个孩子懵懂又不安的眼神……
她忽然眨了眨眼，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俏皮的光。
“哎呀，”她声音不高，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们是不是都很紧张啊？”
星星老实地点点头。月儿也难得的安静。林静和孟燕臣没说话，但眼神已经默认。
王小河笑了，带着点她特有的、仿佛在解一道有趣数学题般的兴致勃勃：“干等着多没意思，而且气氛怪沉重的。我们来设个赌局怎么样？”
“赌局？”星星好奇地重复。
“对呀，”王小河摸了摸沉甸甸的肚子，“就赌这个小家伙，到底哪天正式出来跟我们见面。猜对的人——”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看到连孟燕臣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才宣布奖励，“有权决定小家伙的名字。”
这个提议瞬间冲淡了房间里的紧张感。
林静最先反应过来，失笑道：“你这孩子，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
“不然呢？难道要我一直唉声叹气吗？”王小河理直气壮，“快来快来，下注了！妈妈，您先猜！”
林静看着女儿虽然疲惫却闪着光的眼睛，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大家，便从善如流地仔细想了想，结合自己生孩子的经验和刚才听到的情况，笃定地说：“我猜……就今晚。我看你这势头，等不到天亮了。”
“今晚我们就能见到小宝宝了？”星星惊呼。
“好，妈猜今晚。”王小河记下，然后看向孟燕臣，“孟医生，你呢？”
孟燕臣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妻子，但还是很配合地认真思考了一下宫颈条件、产程进展规律和产妇的特点，谨慎地说：“宫颈条件还在准备中，臀位产程通常不会太快。我猜明天，预产期当天。”
这是最符合医学统计的选择。
“爸爸猜明天！”月儿大声说。
“到我了到我了！”星星举手，“我猜后天！比爸爸晚一天！”
小男孩觉得这样很好玩。
最后大家都看向最小的月儿。
月儿抱着小熊，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爸爸和哥哥，细声细气地、非常保守地说：“那我猜大后天吧。我想让妈妈再多休息两天……”
童稚的话语让大人们心里一软。
“好，成交！”王小河一锤定音，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赌局成立。星星月儿，之后就可以开始想你们喜欢的名字啦！不过最终决定权嘛……”
她狡黠地看了一眼孟燕臣，“还得我和你们爸爸把关。”
孟燕臣看着她眼中重现的灵动光彩，那颗一直为她紧绷着的心，稍稍落地。
他知道前路依然有挑战，但只要有她在，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散发着光和热，他就觉得无所畏惧。
病房里的气氛彻底松弛下来。孩子们开始小声讨论要给弟弟妹妹起什么名字，林静笑着听他们童言童语。孟燕臣重新握起小河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就在这时，王小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一下：“等等，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怎么能不记录下来？”
她环顾了一下围在身边的家人，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期待和一点点撒娇意味的笑容，“我们来拍张合影吧？就现在。”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孩子们的热烈响应。
“好呀好呀，拍照！”星星立刻跳起来摆姿势。
月儿也急不可耐地点点头，还把小熊玩偶抱得更紧了些，似乎想让小熊也入镜。
林静也笑着捋了捋头发：“好啊，是该拍一张，等小家伙出来再看，多有意义。”
孟燕臣自然是听她的。他拿出手机，调整到自拍模式，然后站起身，努力寻找一个能把大家都框进画面的角度。
“来来来，都靠过来点。”王小河指挥着。
孟燕臣调整好角度，长臂伸展，手机屏幕里装下了这温暖的一幕：
病床上，王小河挺着那硕大圆润的肚子，几乎是画面的中心，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灿烂而温柔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此刻的满足。
她的两侧，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星星和月儿，正依恋地贴靠着妈妈。身后，是慈祥的外婆，如同最坚实的后盾。
而他自己，则出现在画面的边缘，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的爱意、温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准备好了吗？看镜头。”孟燕臣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
“准备好了。”星星露出微笑。
月儿大声喊：“茄子！”
林静和小河都露出了最温暖的笑容。
“咔嚓——”
闪光灯轻轻亮起，定格了这个夜晚，这个在紧张等待与温馨陪伴之间的珍贵瞬间。
王小河看着孟燕臣手机屏幕上那张合影，满意地笑了：“真好看。等宝宝出来，第一眼就要给她看这张照片，告诉她，我们可是全员都在等着她呢。”
窗外的夜色温柔，产房内的灯光温暖。
等待的时光依然漫长，但已被爱、陪伴和一个俏皮的赌局，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有趣的色彩。
王小河感受着身边家人的气息，再次迎接一次宫缩的来临，心里默念：小家伙，你听到啦？大家都在等你呢，可别让大家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