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火红色的身影，如同一团在无边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烈焰，既是这片死域中唯一的光，也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凛冽。
她的身姿高挑而健美，包裹在剪裁合身的宗门真传弟子服饰下，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曲线。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红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垂在光洁的额角，衬得那张容颜愈发英气逼人。
眉如利剑，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线分明。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但她的美，并非章倩茹那般的温婉，也非苏悦那般的清冷，而是一种充满了侵略性与张扬的炽热之美，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
秦渊的记忆中，很快便浮现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燕红雪。
碧海剑阁真传弟子，凝气境后期，距离真元境仅一步之遥。
宗门内无人不知的天之骄女，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烈阳心经》和霸道绝伦的《赤焰剑诀》闻名。
其人性格更是如她的功法一般，火爆直接，说一不二，在宗门弟子中威望极高，是无数内门弟子仰望和追随的目标。
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宗主令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命，内门弟子秦渊，即刻启程，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
秦渊的目光微微眯起，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是宗主阳奉阴阴，明面上派他前来，暗地里却又安排了后手？
还是说，这燕红雪的出现，本就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另一股势力派来的？
就在秦渊打量她的同时，燕红雪也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她缓缓转身，那双锐利的凤目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待看清秦渊身上那代表着内门弟子的青色服饰后，警惕迅速化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耐。
秦渊目前还未领取真传弟子月例，所以服饰也就还没换上真传弟子服饰。
“内门弟子？”她的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将军在盘问无故闯入营帐的杂兵，“此地乃禁地，你是如何进来的？谁派你来的？”
一连串的质问，不给秦渊任何喘息的余地。
秦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视线越过燕红雪，落在了她身后那座古老而邪异的祭坛上。
祭坛上的符文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进行一次呼吸，将四周黑雾中那混乱污秽的能量吸入，经过某种转化，再注入到法阵中央的一块凹槽之中。
那里，似乎本该有什么东西，但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秦渊的目光扫过地面，立刻就明白了。
那头被他一指点杀的变异修士，其体内的那枚黑色晶石，大小和形状，与祭坛中央的凹槽，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
这祭坛，竟像是一个生产“怪物核心”的工厂。
它源源不断地制造出这种蕴含着污染力量的晶石，再由那些被转化的怪物吞噬，从而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疯狂。
“我在问你话！”
见秦渊竟敢无视自己，燕红雪的柳眉瞬间倒竖，一股炙热的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散开，将地上的黑色尘土都吹飞了数尺。
凝气境后期的威压，如同一座喷发的火山，朝着秦渊当头压下。
寻常内门弟子，在这股威压之下，恐怕早已双腿发软，心神失守。
然而，秦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衣袂甚至都没有飘动一下。
那股炙热的威压冲到他身前三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嗯？”燕红雪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威压，并非被对方以更强的力量顶了回来，而是……消失了。
就像一滴滚烫的铁水，滴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青烟都没能冒起。
这个内门弟子，有古怪！
“你又是谁派来的？”秦渊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反客为主，“宗主有令，命我一人前来调查，并未提及还有旁人。”
他直接将宗主抬了出来。
“宗主？”燕红雪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不信，“宗主日理万机，神龙见首不见尾，会亲自给你一个内门弟子下令？你这谎话，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秦渊为了掩饰自己来历，胡乱编造的借口。
“信与不信，在于你。”秦渊的目光重新回到祭坛上，“我倒是很好奇，燕师姐身为真传弟子，为何会秘密潜入这黑雾谷？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燕红雪面色一寒，手中那柄赤红色的长剑“呛”的一声，剑身燃起三尺高的烈焰，将周围的黑暗都映照得一片通红，“我只知道，此地妖邪诡异，这祭坛更是万恶之源。我奉师尊之命，前来斩妖除魔，毁掉此物，以绝后患！”
说罢，她再不废话，手腕一振，剑身烈焰暴涨，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朝着那座黑色祭坛的核心，狂猛地斩了下去！
她性格果决，既然认定此物是邪恶的，便要立刻将其摧毁，不留任何余地。
“不可！”秦渊低喝一声。
他看得分明，这祭坛与地脉相连，构成了一个极其精密的能量循环。
燕红雪这一剑若是斩实了，固然能将祭坛本身破坏，但积蓄在其中的庞大污秽能量，也会在瞬间失控爆炸。
届时，整个黑雾谷的黑雾浓度，恐怕会瞬间暴增百倍，形成一场席卷数百里的“污染风暴”，不知会造就多少无辜伤亡。
更重要的是，这会彻底打草惊蛇，让藏在幕后的黑手，再也不会露出马脚。
这绝对不是宗主想要看到的结果。
宗主让他来“调查”，而非“摧毁”，深意正在于此。
电光石火之间，秦渊动了。
他没有去抵挡那条威势赫赫的火龙，而是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祭坛之前。
他既没有拔剑，也没有运转灵力，只是伸出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即将斩落的火焰剑光，轻轻一点。
燕红雪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愚蠢！
她这一剑，乃是《赤焰剑诀》中的杀招“炎龙破”，就算是同阶的真传弟子，也不敢用肉身硬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内门弟子，竟想用两根手指来挡？
简直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她仿佛已经看到，对方的手指连同整条手臂，都会在瞬间被她的剑火烧成焦炭。
然而，下一刻，让她毕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秦渊的指尖，没有丝毫灵力光芒，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两根手指。
可当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火焰剑光，触碰到他指尖的刹那。
“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灵力对冲的巨响。
只有一声微不可闻，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凉水的声音。
那条咆哮的火龙，那霸道的剑光，在秦渊的指尖前，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破灭了。
从龙头到龙尾，三尺长的火焰剑罡，在一瞬间被彻底分解、湮灭，化作最原始的热流，消散在空气中。
甚至连燕红雪手中的赤焰长剑，都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露出了暗淡无光的本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回，震得燕红雪虎口发麻，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凤目，死死地盯着秦渊，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骇然。
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手段？
她完全无法理解。
那不是功法，不是神通，更不是什么高阶法宝。
对方的动作，轻描淡写，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那种感觉，就像是……规则层面的碾压。
她的“火”，在对方面前，根本就不成立。
秦渊收回手指，指尖依旧白皙如玉，连一丝被灼烧的痕迹都没有。
他看着满脸震惊的燕红雪，平静地说道：“燕师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整个山谷，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座古老的祭坛，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幽光，像一只嘲笑着世间一切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