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微光指引与舆论初啼
王老五瘫在地板上的模样，活脱脱像一幅后现代主义失败者肖像画。那滩幽蓝药液消失后留下的深色水渍，宛如一只窥探人世却终于倦怠合上的眼。林薇飘在一旁，冷眼瞧着他喉咙里发出破响，似一架即将散架的老旧风箱，瞳孔涣散，离彻底崩溃只差一线。空气里弥漫着恐惧与失禁后的腥臊气，一种生命最不堪状态的混合气味。
就是现在。林薇于意识中冷叱。她催动那因药液刺激而意外充盈、甚至略显躁动的阳气，不再任其四散寒意，而是依着方才无意识成功施展残响低语的微弱记忆，将其凝成一股无形尖锥，狠厉刺向王老五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同时，她竭力汲取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那幽蓝之眼残留的微弱波动，将其糅入自身意志。
室内并无奇诡光效，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头皮发麻的骤然降临。万籁俱收，唯余王老五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在他耳膜内无限放大。
继而，那声音来了。
非耳闻，而是直接凿入脑髓深处——扭曲、断续，掺着杂音，似信号恶劣的广播，又似无数含怨低语的叠加，冰冷如锈铁刮骨。
...海...妖...之...歌......李...博...士......仪...器...为...什...么...
其间竟似混杂着王老五自己往日抱怨的碎语、林薇坠落刹那的绝望喘息、乃至那仪器低沉嗡鸣的残响！林薇自己都未全然料到，她竟能将这些环境残留的声音记忆碎片，以阳气强行激发混合，化作这索命的魔音。
【警告！宿主无意识尝试阳气高阶应用残响低语（未解锁），消耗过大！阳气值：90…85…80…系统友情提示：开挂需谨慎，魂飞魄散本系统概不负责哦~】
王老五彻底疯了。双手死死摀耳，头颅疯狂摆动，眼球暴突如金鱼，血丝密布。
不是我！是李博士！是海妖之歌项目！那仪器是他改进的！他说...他说那女人听到了核心频率...必须清除！我只是按他指示调试放置！放过我！求求你！
【关键情报获取：李博士（项目主导者），海妖之歌项目（核心频率）。奖励Vp 35点！恭喜宿主离真相又近一步，鼓掌~】
徽章...河里的眼睛...林薇强忍因阳气急速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将更浓烈的恐惧与追问之意碾入那无形低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老五涕泪横流，几近窒息，我只偷听到一次...李博士对着徽章喃喃自语...说什么连接着深蓝之声...能窥见真实回响...河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意外！是意外！
【获取关联情报：深蓝之声真实回响。情报过于模糊，解析度不足。奖励Vp 15点。】Vp总额跃至70点！【系统吐槽：这位反派同伙的保密工作做得比他的个人卫生好多了】
噗通。王老五终是扛不住这身心双重碾压，烂泥般晕死过去，裤裆再添新渍。
低语立止。林薇亦感一阵强烈虚脱，阳气稳在75\/100。此等手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轻用。她在意识里翻了个白眼：系统，下次开发这种烧魂技能前，能不能先上个用户友好型教程？
【叮！建议已收录。系统商城即将上架《鬼怪能力从入门到精通：21天告别菜鸟灵体》大礼包，VIp尊享价仅需199Vp，敬请期待~】
林薇：... 这系统怕不是个奸商转世。
室内唯余死寂与鼾声般的粗重呼吸。
倏然——
嗡嗡嗡…
王老五口袋中手机剧烈震颤，屏幕骤亮，于昏暗中刺目如惨白鬼眼。
来电显示：【李博士】。
他果然监控着！药液破损或窃听器失效，立刻触发警报！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片刻，一条短信弹出，字字冰冷：
「看来你需要更彻底的休息。明早九点，我来帮你。」
净化？！
此词令林薇魂体生寒。绝非善意，分明是灭口前奏——连人带秘密，一并抹除！
危机感如冰水浇头。李博士明日亲临，非为探视，是为终结！
必须更快变强！
【感应到宿主强烈需求。Vp已达70，可解锁：】 【【低频共振】（微弱影响生物情绪与生理节律，对心神不宁者效果佳）-需Vp60】 【【电子紊乱】（微弱干扰简单电子设备信号）-需Vp55】 【或升级阳气存储上限至150（需Vp50）】
与此同时，那短信仿佛一枚无形密钥。林薇清晰感知到，室内残留的、源自幽蓝之眼与药液的极微弱同源能量，被无形之力引动，发出一声唯有她能见的细微尖鸣，旋即彻底湮灭。
李博士…竟能远程激发乃至收回这些残留能量？那究竟予他何等诡谲之力？
明早九点。
时间紧迫如勒颈之索。
然就在此刻，另一股极其微弱、却迥然不同的波动，如水中涟漪般轻轻荡过林薇的感知边缘。那是一种纯净的、带着未散惊惶与不甘的灵质震颤，与此地污秽阴冷的能量截然不同。
检测到符合冤屈共鸣条件之灵体波动于附近显现。强度微弱，状态极不稳定，可能为新逝或濒危。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触发可选任务【微光指引】：尝试建立初步连接，给予微弱安抚。奖励：30Vp，『愿力结晶（小）』x1。
林薇一怔。竟在此时？她瞥向地上昏死的王老五，又向窗外沉郁夜色。李博士的威胁迫在眉睫，自身尚处虚弱…
任务描述：微弱之光，亦照暗途。救赎他人，亦为涤净自身怨念之始。系统平缓补充，提示：『愿力结晶』可小幅净化阳气杂质，缓解回溯症状，对稳固灵体有奇效。另：完成此任务将小幅提升成就进度哦~
回溯症状…那些愈发清晰的坠落记忆与生理性眩晕…林薇意识中闪过一丝权衡。救此魂，或能助己；且那纯净愿力之感，与此间污秽对比鲜明，竟让她生出些许本能的向往。更何况还能刷个...啊不，成就。
接取任务。
她凝神，循着那微弱波动来处，将一缕极细的、附着一丝安抚意念的阳气探出，如蛛丝抛向黑暗虚空。此举耗力甚微，却需极致精妙的控制。
系统，这感觉怎么有点像鬼魂版摇一摇找附近冤魂？林薇忍不住吐槽。
【...宿主想象力丰富，本系统自愧不如。建议专注，信号很差，别错了魂。】
片刻，丝线那般微弱的连接建立。另一端传来的，是破碎的画面：冰冷的金属台、模糊的白大褂身影、无法动弹的窒息感、注射器的寒光、还有对某个未完成约定的深深眷念与不甘...并非她预想的次声波受害，却同样充斥着被迫害的冤屈与恐惧。隐约间，似乎还有个卡通海豚的吊坠图案一闪而过。
林薇尝试将一丝坚持住的微弱意念传递过去。
波动那头传来极其微弱的回应，似溺水者触及一丝浮木，随即因过度虚弱而中断连接。
【任务【微光指引】完成。奖励发放。Vp总额：100。获得『愿力结晶（小）』x1。成就进度+1%。】
一股清冽如泉的能量细微融入灵体，方才因施展残响低语而产生的滞涩烦躁感竟减轻不少，连那些翻腾的记忆碎片也暂时平复些许。
呼...这感觉，比做鬼后喝的每一口阳气都清爽。林薇感叹，系统，这愿力结晶能续杯吗？
【本产品暂无无限续杯服务，请宿主积极行善，自力更生。】
此物果然有用！
然不待她细品，系统提示再响：
基于宿主Vp达到100，且成功完成首次救助指引，解锁新技能选项：【精密托梦】（初级）-需Vp80。可将清晰连贯的意念或信息碎片植入指定目标梦境，效果受目标精神状态及距离影响。附赠《托梦的一百种技巧：从入门到大师》电子版摘要。
舆论引导能力！林薇心神一震。此物正是框架中所言，日后掀起波澜之利器！虽然价格贵得让她肉疼——如果鬼魂还有肉的话。
再看地上如死狗般的王老五，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李博士欲行，必是认为王老五此处已无价值且风险巨大。若...若能让王老五更有价值些呢？比如，成为一个能抛出些诱人线索的？
她目光扫过桌上那台处于休眠状态的老旧笔记本电脑。王老五方才晕厥前，似乎正浏览着什么。
【兑换【电子紊乱】（初级）！】林薇毫不犹豫下令。Vp扣除55，剩余45。一股关于如何微弱干扰电子信号的知识流入意识，感觉像是被硬塞了一本《黑客入门：从拆电脑开始》。
她凝聚心神，对着那笔记本电脑，发动技能！
屏幕应声亮起，休眠解除。桌面背景是个俗气的泳装美女。林薇蹙眉：啧，品味真差。 她竭力以意念操控触摸板箭头——此过程比想象更耗神，箭头在屏幕上颤抖着、歪歪扭扭地移动，活像喝醉了酒，最终艰难地点开了一个并未完全关闭的加密聊天软件窗口。最近联系人赫然是【李博士】！历史记录大多已被删除，仅剩几条无关紧要的问候。
系统，这玩意儿比用脚打字还难控制。
【温馨提示：意念操控需练习，宿主可购买《人机交互：灵体篇》教程，限时折扣...】
闭嘴，奸商。
时间不多。林薇勉力维持着【电子紊乱】，试图模拟王老五的口吻输入信息。字母一个个蹦出，缓慢而扭曲：「博士…那女人死前…好像提过…她备份了…东西…在…」
写至此，她故意停顿，留下引人遐想的空白。旋即，又耗尽最后一丝操控力，将聊天状态设置为输入中…，继而让电脑再次进入休眠。
此举无异于赌博。赌李博士会看到这状态，赌这未说完的话会让他疑窦丛生，暂缓灭口，至少...明日来时，会先试图逼问这之下落！
而非直接。
做完这一切，林薇倍感疲惫，阳气已降至70\/100。她迅速使用【愿力结晶（小）】，一股清流再次涤过灵体，疲惫稍减，阳气稳定在72。
她看向窗外，天际已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灰白。还有一个多小时，城市将彻底苏醒。
李博士欲来？
那就让他来。
看看这潭水，经她这已死之人一搅，是变得更清，还是更浊。
而那个刚刚被她给予一丝的、带着卡通海豚记忆的陌生冤魂…又是谁？与那海妖之歌是否有关？
林薇感到，她的复仇之路，似乎从这一刻起，悄然岔出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支线。而那条支线尽头，或许连接着更广阔的战场，以及...更多的VIp，啊不，Vp点数。
她轻叹：幽冥之事，竟也开始牵扯人间舆论与未明科技；孤魂复仇，却意外走上了兼济鬼雄之路。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而系统界面，【义鬼】成就的进度条，微不可察地向前跳动了一小格。林薇瞥了一眼，哼道：才1%？这成就比春运火车票还难抢。
【成就之路漫漫，宿主请多行善积德~】系统欢快地回应。
得，这系统不仅是个奸商，还是个爱说风凉话的奸商。林薇觉得，自己的做鬼生涯，前途多舛，但大概率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