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芙、大白和小黑悄无声息地汇合在一处,三人快速的交换情报。
除了布芙确定了温柔关押的位置外,小黑还探到一则特别的消息:
后日,西兀帝要在皇宫里给他的小皇子举办百日宴,按习俗,会从宫外请人舞麒麟,为小皇子祈福,也为大敌当前紧张的局势添点喜气,舞麒麟请的是“青麟班”的武师。
夜色将尽,布芙暂不深想,领着大白和小黑,根据防御布署,还有这一夜探到的信息,很快锁定静思苑的位置。
三人如同壁虎般紧贴在苑墙外一株古树的虬枝阴影里,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座守卫森严的独立宫苑。
院门处至少有八名带刀侍卫值守,游动的巡逻队每隔一刻钟便交叉巡视一圈,屋檐下还隐约可见弩机的寒光。
正当布芙默默计算着巡逻队换岗的间隙和可能的潜入路线时,天际的墨色已悄然褪去,泛起一丝鱼肚白。
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四更天了,宫内的灯火次第亮起,活动的声响逐渐增多。
“天快亮了。”小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甘。
布芙深吸一口气,时间不够了,天亮后,任何异动都无所遁形,强行救人就等于自投罗网。
“撤!”她果断下令,声音冷硬。
三人借着最后一点夜色的掩护,如同滑入水底的鱼,沿着来时的复杂路径,悄无声息地退出皇宫。
他们在内城偏僻处找到一处堆放杂物的官署库房,这里少有人来,藏身其中,十分安全。
布芙脑中已如棋盘般铺开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是选择白日潜入,劫西兀帝为质,换温柔平安,还是暗夜秘密潜入,悄然营救?
前者,若能一举控制西兀帝,以其性命相胁,不仅能安全换回温柔,甚至可以逼迫守军打开城门,瓦解整个平川防御,此举若能成功,效果是颠覆性的。
风险在于“险”与“不确定性”。
百日宴现场必定守卫森严,高手环伺,接近西兀帝本已困难,成功劫持更是难如登天。
一旦失手,便是自投罗网,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无生路,而且,将希望寄托于一次高风险的行刺,不确定性太高。
后者,夜色易于隐蔽和渗透,三人已摸清静思苑的防卫布置和巡逻规律,可避免与皇宫大批守卫正面冲突,对温柔的直接风险似乎更小。
风险在于“缓”与“变”。
夜长梦多,温柔临盆在即,西兀帝态度暧昧,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变数。
且,即便救出温柔,如何穿过层层守卫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安然带出内城,仍是巨大挑战。
此计虽稳,却可能错失一举定乾坤的良机,且后续撤离之路依然步步杀机。
布芙的目光在虚空中的两条路径上来回扫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刀柄。
一个难题:救出温柔后,如何安全带出内城;
一个诱惑:挟持西兀帝,就可逼迫他的人交出温柔,开城门,平川局势尽在掌控,不费兵卒便可定乾坤。
风险越大,机会越大,百日宴,就是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布芙左右思量后,定了一个伺机行事的决策:白日先扮武师混进皇宫,如果有机会劫持西兀帝,就行动,如果一点机会都没有,那就舞完麒麟悄悄离开,夜里再暗中营救。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大白和小黑,声音低沉而清晰:
“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一会那个‘青麟班’。”
天色微明,宵禁刚解。
布芙、大白和小黑已换下夜行衣,穿着不知从哪户人家晾衣竿上“借”来的粗布衣裳,布芙一身大兀女子装扮,混在人流中,竟一点都不突兀。
三人走进一个支在街角、冒着腾腾热气的早餐铺子,铺子简陋,几张油腻的桌子,坐满了早起谋生的苦力和小贩。
铺子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边手脚麻利地捞着锅里的粥,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街上偶尔经过的西兀巡逻队。
大战阴影下的平川城,显得萧条而紧张。
店铺大多关门歇业,行人面色惶惶,步履匆匆,只有少数像他这样的小贩,为了生计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张。
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三碗豆粥,几个粗面饼子,一碟下饭咸菜。
布芙低头慢慢吃着,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大白闷头喝粥,小黑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忙得脚不沾地的店老板闲聊。
“老板,这饼子劲道,生意不错啊。”小黑咧着嘴,一副憨厚模样。
“糊口呗,城外的大军修围墙呢,要把平川城围上,也不知道谁出的损招,下次开城门得猴年马月了,能挣几个铜板是几个。”
铺子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叹气。
“也是,再打仗,咱老百姓也得养家糊口啊,不过,也没事,咱平川的存粮够好几年呢,不怕围。”
老板又叹了口气:
“哎!咱们内城的还好,就是苦了外城的百姓,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都被联军给拆了,全造了围墙。
不过,听说北焰军那个女将军还算讲理,定了个规矩:先拆没人住的,再拆有人住的;先拆大户人家的房子,再拆老百姓的;要是老百姓家里出劳力修围墙,攒够了工时,就可以不拆这家房子。”
布芙埋头喝粥,猛吞了两口,压住忍不住的笑意。
小黑顺着话头,看似随意地接话道:
“爱围围去呗,你看朝廷一点都不急,咱小老百姓也不用急,急了也没用。
我听说宫里张罗给小皇子办百日宴呢,还请了‘青麟班’进宫舞麒麟呢!可惜啊,这样的热闹,咱们是瞧不见咯。”
老板拾掇邻桌的碗碟,听到“青麟班”眼睛一亮,边抹桌子边和小黑聊着:
“宫里的宴,正应该请‘青麟班’,那可是平川城最响的戏班子,只有冬仓节的时候,咱老百姓能看一眼,你还惦记着瞧热闹?那得花银子买门票。”
“可不是,我这样的小百姓,哪有闲钱买票看戏,就是路过麒麟街的时候,门口捡便宜听上两句就知足了。”
“小哥嘴瓢了不是,是西市的铜锣巷,哪有什么麒麟街,你肯定是脑子里想着舞麒麟,就说成了麒麟街,哈哈哈!”
“可不是,瞧瞧,闹笑话了吧,老板不提醒,我都没注意自己嘴都瓢到南天门去了。”
小黑又奉承了两句,店老板被捧得高兴,又说了些关于青麟班排场大、规矩多的闲话。
吃完早饭,放下几个铜钱,三人起身离开,直奔铜锣巷“青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