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芙让亲卫队的兄弟给孟浪传口信,今日又有事,又不能和他去逛京城了。
亲卫跑了一趟驿站,还捎回来孟浪的一句话:
“布芙,你给我滚犊子,等你一起逛京城,黄花菜都凉了。”
今日是陆文铮和戴遇约好的两家相聚的日子。
布芙骑马伴随在侯府马车之侧,朝马车里翻了个白眼,五国名将不骑马,非得和媳妇挤马车里腻歪,没眼看。
那天她都瞧见了,元帅可能装了,手上扎个刺,在夫人面前嚎半天,当初战场上箭透肩膀都能生拔,回家连个刺都不敢拔了?
没眼看!
再听听车里说的都是啥话。
“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打牌,输钱还心疼,一会儿老夫人若是硬拉着你玩,你就委屈一下,就当哄老太太开心了。
我让布芙站牌桌边上,谁和什么牌让她打手势给你,定不会输。”
听听说的什么话,我八营研究出来的作战手势,到他这拿来哄媳妇用了。
还拽上我,抽老千,糊弄人家老太太,没眼看。
征西大将军府,府门口,戴遇携妻子林知雪亲自相迎。
戴遇的夫人和陆文铮的夫人,身高,相貌有几分相似,往那一站还以为是亲姐妹,感觉二位元帅找媳妇都事先商量好似的。
一进宅子,布芙就发现了,俩家熟络的跟一家似的,两位元帅在前面斗嘴,两位夫人见怪不怪,互相挎着胳膊,跟在后面吐槽各自的夫君。
布芙与两位夫人同行,耳朵不够用的听着热闹。
前面那两位元帅在说拐杖的事。
陆帅:“老师的拐杖你是不是给忘了,再不赔给他,小心他打你戒尺,还得害我跟你一起罚抄。”
戴帅:“我忘啥也不能忘了答应老师的东西啊,你不知道那木头有多难寻,要雷劈的,还得是桃树,还得长瘤子的,哪是几天就能寻到的。
我派了两队人马出去,且等段时间吧,放心吧,没事。
有布芙在那陪他玩,他一时想不起拐杖的事。”
旁边那两位夫人在吐槽她们夫君偷猫的事。
温柔:“我家夫君啊,昨天给我讲他和你家戴遇两人小时候,合伙偷老夫人养的狸猫,去和别家公子斗猫,结果把狸猫弄丢了,被太夫人一顿好罚。”
林知雪:“呵,你说的这事我知道,后来那狸猫自己寻了回来,怀了崽,肚子都挺大了,把我婆母心疼的哦。
生下五个猫崽,五个毛色,那就是五个爹,我婆母说那段时间天天打戴遇。”
温柔:“老夫人身子骨可还康健?我们先去拜见老夫人吧。”
林知雪:“婆母身子一直很好,就是惦记舅父和姨母,半月前去沧州府舅父家走亲戚了,一时回不来呢。”
温柔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夫人不在,不然又得拽着她打牌。
一群人,走进了一个大花园,之所以被布芙称为大花园,是因为她看见了山,土堆成的需要仰头才能看见顶的假山,还有一个水塘,八营校场那么大的水塘,种满了荷花。
山顶建了凉亭,山下铺了青石小道,小桥流水,回廊蜿蜒,相映成趣。
一棵流苏古树,参天而长,已过了花季。
每年花开正旺时,征西大将军府都会宴请亲朋,一同赏那满树琼花,看落英如夏日飞雪,幽香三里,煞是好看。
满园青绿之色,穿插着花海绵延,飘散着香气。
奇花异草种类繁多,开的自在,布芙叫不出名字,只识得开的如火如荼的石榴花,还有香气掠魂的栀子花。
步入其中,如在画中游。
“画”中出现一只弯角大山羊,踢踢踏踏徐步而来,背上驮着一英气小童。
小童身披竹片拼成的盔甲,做工精细,仿西风军铠甲制式,腰间别着一把木刀,刀柄吞口雕着睚眦小兽。
弯角大山羊,套着大全套的马具,小马鞍,小马镫,小辔头,羊腚上竟然还挂了云珠和秋。
项圈之下坠着一块江水祥云纹木牌,上刻“征西小将军”。
小童双手抓着山羊的两个大弯角,稳稳坐在小马鞍,不,羊鞍上,见到众人,眉开眼笑。
翻身利落下羊,哒哒哒几步跑过去,抱住陆文铮的大腿,奶呼呼的喊着:
“干爹,干爹,你回来啦!”
陆文铮一把擒住小童的胳肢窝,将人抛向空中,又被稳稳接住。
欢喜劲儿从眼角眉梢漫出来,他笑着揉了揉小童的头发,声音里满是暖意:
“好小子,想干爹没?”
“呵呵呵呵,呵呵,长胜想了,天天想,昨天想了,今天想了,明天也想,长胜五岁了,就想了干爹五岁,想得都睡不着觉。”
布芙十分笃定这小童准是戴元帅家公子,因为那孩子的长相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像了个九成九。
“干娘,干娘,快亲长胜一口,她们说我是小仙童,亲一口,香香的,愿望就灵验了。”
戴长胜挣脱陆文铮的束缚,哒哒哒扑向温柔。
布芙:嚯!这孩子这张嘴,抹了蜜吧,肯定爱尿炕,因为有句俗语说:小嘴叭叭的,尿炕哗哗的。
“干爹,看我新学的功夫,看我排山倒海!”
陆文铮和戴遇两人巧妙的避过戴长胜的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有商有量的朝山上凉亭走去。
戴长胜瘪瘪嘴,有点小失落,又比划了一通。
“娘,干娘,看我排山倒海!”
林知雪紧忙牵着温柔,也往凉亭走,温柔边走边给布芙使眼色,那眼神的意思是:
快走,快走!再不走,被他缠住有你受的。
戴长胜还维持着出拳的姿势,瘪着嘴,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
布芙没忍心,看把孩子委屈的,都快哭了,不就陪孩子玩一会儿,至于跑那么快嘛。
布芙捧着肚子,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慢慢的,有节奏的倒地,虚弱而夸张的说了一句:
“好一招隔山打牛,小将军威武!”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的功夫最厉害,看我排山再倒海!”
长胜眼睛猛的一亮,恢复笑容,又一顿乱比划。
布芙一个鲤鱼打挺,跳到石头上,“我躲,我还你一招仙人指路。”
布芙趁机弹了长胜一个脑瓜崩。
小孩不干了,哇哇大叫着,冲过去和布芙近身肉搏。
这一过招,布芙发觉这孩子是实打实练过的,下盘扎实,出拳有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得吃不少苦。
布芙突然想起另一个基本功扎实的小孩,乌木长川,也不知道他挨罚了没有,乌木兮应该不会罚的太狠吧。
布芙耐心的给长胜喂招,一来一去打的热闹,两人嘴上也没闲着。
“呦,急眼了?这么着,我是大人,让你一胳膊。”
“小将军我还是爷们呢,用不着你个娘们让,看我打你个七星拜月。”
凉亭上,稍一探头就能把山下看的清清楚楚,闲谈的四人,看了一眼缠斗的两人。
玩的挺好,不用管!继续聊天喝茶赏景。
“啊!啊!蝈蝈。”
长胜停了手,朝声音望去,“长安!妹妹,妹妹,快过来,哥哥去接你。”
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娃娃,扎着小手,在乳娘怀里往长胜的方向使劲乱挣。
长安是被长胜拖过来的,人小个不高,双臂紧紧箍着女娃腋下,一步一提溜,好不容易拖到布芙跟前,显摆道:
“我妹妹,长安。
长安,这是,哎呀,还没问你叫啥,我得怎么称呼你。”
布芙捞起女娃,抱在胳膊上,掂了掂,沉胳膊,是个胖丫头。
“我叫布芙,可以叫我阿布,也可以叫我大哥。”
自从让吴涯叫自己大哥后,布芙当人大哥的瘾头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我才不叫呢,打的过我,才有资格做大哥。”长胜不服气。
“也是这个理,等你服了再叫大哥。”
一个灰突突的东西冲着长胜撞了过来。
“我去!”
布芙一手抱着长安,一手拎着长胜,脚下借两次力就上了那棵流苏树。
长胜抱着一个枝干,好奇的问:“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东西?”
长安被布芙夹在胳膊下,兴奋异常:“哇!布,飞!”
“好像是兔子。”
布芙不太确定,站树上往下观察。
“发现它了,是兔子!想不想抓?”
那大灰兔子肥的,布芙觉得烤起来能流油,个头不小,够几人吃了。
“抓!抓!抓!”
长胜见过爹和干爹射兔子,没见过空手抓兔子的,他想抓。
“那你在树上帮我看着兔子往哪跑,我下去抓它。”
话音一落,布芙夹着长安跳下树,奔着兔子狂奔而去。
凉亭上的温柔最先发现山下的异常,忙叫其他三人一起看热闹。
只见,布芙腋下夹着长安,辗转腾挪,跑的飞快,不知在追什么,树上站着长胜,吱哇乱叫的指挥:
“那边,那边,芍药花丛里,哎呀,又跑了,快追。”
长安的乳娘小心翼翼的禀报:
“夫人,小姐被忠勇伯夹着,怕是会不舒服,草丛里蚊虫还多,要不,是不是……”
长安在布芙胳膊下,笑的口水横流,“嗷!咯咯咯,飞!飞!布,飞!咯咯咯!”
小女儿哪有不舒服的样子,林知雪反过来安慰乳娘:
“不打紧,让她们玩去吧。”
她家那个淘丫头好动的很,刚学会走路最累人,好不容易有人帮她哄孩子,可别抱回来,难得清闲。
布芙突然蹲在一处不追了,长胜急了,在树上问:
“咋了?咋了?咋不追了?”
“进洞了。”
布芙跳到树上,把长胜拎了下来,问他:“想逮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