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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向着粟家深处走去。

昂热校长步伐从容,如同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他微笑着向身旁活泼的粟绾介绍:“粟小姐,这位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

副校长挺了挺肚子,努力想摆出一点为人师表的庄重,但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里的八卦之光却出卖了他。

粟绾停下脚步,大大方方地转向副校长,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毫无预兆地就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副校长!早就听校长先生提起过您!初次见面,我是粟绾!”她松开手,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副校长,眼神狡黠,“看得出来,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风度翩翩的大帅哥!”

副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直白的赞美搞得老脸一红,随即又有点得意,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哎呀呀,粟小姐真是好眼光!想当年我在巴黎……咳咳……”他瞥见昂热警告的眼神,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不过现在嘛,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喽。”

这番互动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诺诺凑到凯撒耳边低声笑道:“没想到副校长还有害羞的时候。”

凯撒嘴角微扬:“看来这位粟小姐的‘攻击性’不分老少,通杀。”

路明非小声吐槽:“我怀疑副校长得意的不是被夸帅哥,而是被美女抱了……”

楚子航:“……副校长此刻的愉悦度达到峰值。”夏弥偷偷掐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四个女孩很快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起——夏弥、诺诺、绘梨衣、粟绾。女孩们的话题总是跳跃而充满生机。

夏弥挽着粟绾的胳膊,好奇地问:“绾绾,你平时在这大山里头都干嘛呀?会不会很无聊?”

诺诺也点头:“对啊,看你也不像能静下心来读书写字的样子。”

绘梨衣则轻声说:“这里很漂亮,但好像……有点安静。”

粟绾叹了口气,表情夸张地垮下来:“可不是嘛!你们不知道,我这个月都快憋疯了!天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盼着有几个朋友能来找我玩呢!”她说着,眼神瞟向路明非他们那边,带着点小委屈,“上一次在深圳拍卖会结束,还没来得及跟大家好好告别,就各忙各的了,可遗憾了。”

这时,凯撒忽然轻笑一声:“粟小姐,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表现出来的……嗯,‘行动力’,我很难以想象你是如何能做到安分守己地待在家里一个月的?”他指的是深圳那次,粟绾“翘家”跑来给他们当向导的事。

粟绾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情,她甚至夸张地用手揉了揉眼睛:

“凯撒大哥,你这话可真是戳到人家的伤心处了!”

粟绾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各位是不知道呀!人家现在是被家里软禁了!嘤嘤嘤……就像古时候那些要被送去和亲的可怜公主一样,完全没有自由了!每天还要被迫去看那些从世界各地跑来的、奇奇怪怪的臭男人!说是让我提前熟悉‘候选人’……天哪,你们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吗?我每天都很痛苦,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粟绾表演得声情并茂,要不是了解她跳脱的性子,众人差点就信了。

路明非嘴角抽搐,小声对旁边的楚子航说:“师兄,这演技,比夏弥师妹还浮夸……”

楚子航沉吟一秒:“或许她们可以交流交流演技。”

夏弥的耳朵很尖,立刻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就在众人内心吐槽,思考着怎么接话时,一位穿着深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脚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一个月亮门里转了出来。他一脸焦急,老泪纵横,看到粟绾,就像看到了瘟神。

“小姑奶奶!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哟!”老者带着哭腔,几乎要扑过来抱住粟绾的腿,“老夫求求您了!您老人家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哪怕再去深圳玩一趟都行!求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没事就去‘拜访’、去‘考验’那些来报名的外国年轻人了!”

老者捶胸顿足:“这一个月!已经有七个英国的绅士被您吓得语无伦次,四个德国的壮汉被您搞得精神紧张需要看心理医生,还有一个埃及的法老后裔,非说您给他下了诅咒,现在天天躲在房间里做法事驱邪!咱们家这是比武招亲,不是搞绑票吓唬人啊小姑奶奶!”

现场一片寂静。

路明非、凯撒、楚子航、昂热、副校长:“……”

诺诺、夏弥、绘梨衣,努力憋笑

粟绾脸上的可怜表情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和恼羞成怒,她跺了跺脚:“徐伯!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哪有!我那是……那是友好交流!深入考察!”

被称为徐伯的老者涕泗横流:“您那叫友好交流?您半夜穿着白衣服飘进人家房间问人家‘敢不敢和我一起下地狱’?您把人骗进后山迷宫困了一整天?您还在人家饭菜里加……加那种吃了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姑奶奶哟,家主说了,您再这么玩下去,咱家这比武招亲就要变成恐怖故事征集大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粟绾赶紧打断徐伯的控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强行挽尊,对着路明非等人干笑道:

“咳咳……这位是我们家里的长老,徐伯伯,他……他就爱开玩笑,夸张,对,夸张!大家别介意哈。徐伯,这几位是我的贵客,卡塞尔学院的昂热校长、副校长,还有这几位朋友。”

徐伯这才注意到粟绾身后这群气度不凡的陌生人,尤其是昂热校长,他似乎认出了对方,赶紧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袍,向校长打招呼:

“原来是昂热先生和卡塞尔学院的诸位贵客驾临,失礼了。让诸位见笑了。”他的举止瞬间恢复了古老家族长老应有的仪态,与刚才哭天抢地的样子判若两人。

众人也纷纷回礼。

路明非心里嘀咕:这粟家从上到下,变脸功夫都是一流的啊……

徐伯又对粟绾叮嘱了几句“千万收敛点”,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众人继续前行,但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

四个女孩又凑到了一起。

夏弥用手肘碰了碰粟绾,挤眉弄眼:“可以啊绾绾,深入考察?半夜穿白衣服?下地狱?玩得挺花啊!”

诺诺也笑:“看来你这一个月一点都没闲着嘛,痛苦煎熬?嗯?”

绘梨衣歪着头,小声问:“蘑菇……好吃吗?”

粟绾脸一红,梗着脖子:“我……我那是替家族筛选掉那些心理素质不过关的渣渣!连这点小考验都经受不住,还好意思来?哼!”

而男孩们以及副校长则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落在了后面几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谈圈”。

路明非压低声音,一脸凝重:“兄弟们,我现在严重怀疑,把我们纯良的昂热校长扔进这比武招亲的火坑,是不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我感觉校长他老人家……怕是玩不过这位大小姐啊!”

副校长深以为然地点头,脸上露出极其惋惜和向往的复杂表情:“唉!太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啊!可惜我已经有了一个秃顶的儿子,年纪也对不上……要不然,此等妖孽,合该由老夫亲自出马,将她拿下!为民除害!”

凯撒闻言,用他那特有的、带着贵族式慵懒却又一针见血的语调平静吐槽:“副校长,恕我直言,根据刚才那位徐长老的描述以及我们之前的见识,我觉得……您恐怕拿不下她。更有可能的结果是,您被她拿去后山种蘑菇。”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点头,补充道:“副校长以你现在的实力,或许会被他反向‘为民除害’。”

路明非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幸亏有校长顶在前面……校长威武,校长加油!”

走在前面的昂热校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几个家伙立刻噤声,抬头望天,一副“我们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说说笑笑间,粟绾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更为幽静的区域,一栋高耸的、极具唐风的木质阁楼出现在众人面前。阁楼飞檐斗拱,气势不凡,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又自成一格。

“到啦!这就是我住的地方!”粟绾略带得意地介绍道。

众人驻足打量。阁楼牌匾上是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绍庭楼】。门两侧是一副紫檀木刻的对联:

上联:绍绪承庭,九重奎藻昭星垣。

下联:蕴德凝徽,一阁春秋系鼎彝。

昂热校长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扫过对联上的每一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轻轻比划,仿佛在品味其中蕴含的韵律与深意。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绍绪承庭……蕴德凝徽……好字,好意境。”

路明非也微微皱眉,看着那副对联,他体内属于“高天之君”的那部分模糊记忆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一种极其熟悉又异常陌生的感觉萦绕心头。他总觉得这栋楼,这副对联,不应该属于粟绾这样跳脱的女孩。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绾绾,这栋楼……以前应该不是你住的吧?或者说,它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你哥哥,粟侍家主,对吗?”

粟绾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很是干脆地点头:“明非哥你好厉害,这都看得出来?没错,这绍庭楼以前确实是我老哥住的地方。后来他继承了家主之位,搬去了更中心的‘守藏阁’,这里就空出来了。我看这里又高又安静,视野还好,就死缠烂打地要过来住了!”

粟绾顿了顿,补充道:“我哥以前住这里的时候,这楼啊,对联啊,确实有点那种……嗯,政治符号的意思。不过给我住就另当别论啦!你们别多想,我哥后来之所以肯把这栋楼给我,就是因为他觉得这里够僻静,地方够大,可以随便让我瞎折腾,免得我去祸害别的院子!”她说得理直气壮。

夏弥好奇地眨着眼,拉着楚子航的胳膊问:“路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对联看起来很厉害吗?”

没等路明非回答,楚子航已经开口,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仅仅是对联的辞藻。‘绍绪’意指继承大统,‘承庭’暗指家族继承法度与责任,出自《诗经·周颂·访落》‘绍庭上下’,乃周成王即位告庙之诗,后世常以此喻太子承嗣。‘九重’代指皇宫禁苑,‘奎藻’指帝王文翰或才华,‘星垣’如太微垣,常喻指储君或朝廷。下联‘蕴德凝徽’赞美德行,‘春秋’既指时光亦指史鉴,‘鼎彝’乃宗庙重器,象征国祚。整副对联的意象、用典,都明确指向东宫储君或家族继承人的居所与责任,格局宏大,并非寻常闺阁所能匹配。”

楚子航一口气说完,现场一片安静。

粟绾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才惊叹道:“哇!楚师兄你好厉害!懂得比我还多!我哥当初就嘟囔过什么‘嗣子’、‘责任’之类的,原来这么复杂!”

凯撒挑眉看着楚子航:“子航,我记得你的专业是炼金机械和实战指挥,不是中国古代文学?”

楚子航面色不变:“只是恰好读过《诗经》和相关注释。知识储备是必要的。”

路明非扶额:“师兄,你这‘恰好’的范围是不是太广了点……”

诺诺偷笑:“不愧是我们的狮心会长,人形自走图书馆。”

副校长摸着下巴:“啧啧,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他显然没完全听懂。

昂热校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微颔首,显然对楚子航的博学并不意外。

粟绾拍拍手,打破了对联带来的严肃气氛:“好啦好啦,管它什么太子不太子呢,现在它是我的地盘!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她活泼地指着阁楼,“一楼是澡堂子,有个超大的温泉池哦!二楼和三楼是藏书阁,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书,我基本不看;四楼是酒窖,专门放红酒和洋酒;五楼也是酒窖,专门放白酒和黄酒;六楼是训练室,摆了些健身器材和冷兵器;七楼是娱乐室,有KtV、桌游房、电竞房;八楼是客房,我的卧室也在那一层;九楼就是顶层,是客厅和观景台,视野超棒!”

她说着,推开沉重的木门,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一部现代化的电梯嵌在古色古香的厅堂中。“来来来,坐电梯,我们直接上九楼!”

众人乘坐电梯直达顶楼。电梯门一开,豁然开朗。整个九楼是一个极其开阔的敞开式空间,四周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毫无阻碍地俯瞰整个粟家山谷的壮丽景色,远山如黛,云雾缭绕,建筑群鳞次栉比,气象万千。

内部装饰则融合了极致的古典奢华与现代舒适,名贵的黄花梨家具,精致的瓷器摆件,松软的地毯,以及隐蔽却高效的空调系统。

“大家随便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粟绾蹦蹦跳跳地跑去角落的一个巨大冰柜和多宝格里翻找起来,“来来来,尝尝我们家的点心师傅的手艺!京八件、驴打滚、荷花酥、豌豆黄、龙须酥……还有这个双皮奶,都是今天刚做的,新鲜着呢!”

她端出好几个精美的食盒,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精巧诱人的中式茶点。

众人纷纷落座,被这绝佳的视野和舒适的环境所吸引,也被那些点心勾起了食欲。

楚子航却没有立刻坐下。他的目光被窗边一架摆放着的古琴吸引了。那古琴造型古朴,琴身光滑,看得出经常被人抚弄。他走过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夏弥注意到他的举动,也跟了过去,轻声问:“师兄,怎么了?”

楚子航的目光从古琴移到窗外浩瀚的景色,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在这么高的地方,看着这样的风景,一个人弹琴的话……或许会有点孤独。”

楚子航想起了,粟绾曾笑着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同龄人都害怕她。这个看起来永远活力四射、甚至有些疯癫的女孩,在无人之时,是否也会流露出另一面?

夏弥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他,而是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着给大家分点心的粟绾,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

“绾绾,看起来……你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孤独吧?住这么大的房子,看着这么漂亮的风景。”

粟绾正在给绘梨衣递一块豌豆黄,听到夏弥的话,动作顿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她转过身,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无垠的天空和山峦。她歪着头想了想,语气变得平静了些,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怅惘:

“孤独啊……确实挺孤独的。”

“我小时候,其实挺想谈恋爱的。尤其是看到学校里、书里、电影里,那些男孩笨拙又真诚地追求女孩的时候,我也会想,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男孩,不怕我,不嫌我闹,敢来追我试试呢?”

粟绾的目光有些飘远:“那时候我在想,只要有人敢来试一试,哪怕只是出于好奇或者莽撞,我都愿意答应他。可能是出于孤独,想找个人陪。也可能……只是出于对他那份勇敢的回报吧。”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自嘲的味道:“可惜,一直都没有。那些知道我家世、知道我血统的人,从小就看我的眼神不一样,要么是敬畏,要么是贪婪,要么就是纯粹的害怕,躲得远远的。而那些不知道的普通人,看到我奇奇怪怪的打扮,主要是我满身的‘纹身’,第一反应也会觉得我不是什么好女孩,敬而远之。”

“至于家里的族人……”粟绾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他们都很爱我,非常非常疼我,从小到大,我要什么给什么,闯了再大的祸也有人替我兜着。但是……那种爱里面,总是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我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不是纯粹的对一个孩子的喜爱,那里面……更多的似乎是怜悯。”

粟绾微微蹙眉,似乎自己也有些困惑:“所以我有时候也挺搞不懂他们的。我明明血统这么优秀,家境这么好,长得也还不赖吧?我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可怜的呢?唉,真是想不通。”

这番坦诚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刚刚还热闹的气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感伤。诺诺想开口安慰,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绘梨衣轻轻拉住了粟绾的手。

然而,这种感伤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粟绾忽然甩了甩头,仿佛把那些情绪都甩掉了,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正优雅品茶的昂热校长,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夸张的、含情脉脉的表情,声音也变得甜腻无比:

“所以——!”她拖长了语调,“校长!原来你就是我等待了这么多年的白马王子啊!你知道当我看到报名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时,我有多激动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

她双手捧心,继续她的表演:“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天哪!我要是再晚生个几年,或许您就没了……啊不对!我的意思是,您要是再早生个几年,或者我晚生几年,我们岂不是就错过了?现在太好了!时间也无法阻止我们相遇!”

昂热校长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勉强维持着风度,放下茶杯,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年龄还没他零头大、演技浮夸却精力无限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过各式各样的敌人和盟友,但像粟绾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还真是头一遭。

昂热赶紧清了清嗓子,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转移这令人尴尬的焦点:“咳咳……粟小姐,说笑了。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关于今晚的诗会,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聚会,对此一无所知,能否请粟小姐为我们介绍一下规则?也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粟绾她撇撇嘴:“校长您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好生硬啊!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她摆摆手,表情变得正常了许多,“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对那三本书感兴趣而已,对我本人没啥想法。不过呢……”

她狡黠地眨眨眼,凑近昂热,压低声音说:“校长,我还是很希望你能赢的哦!偷偷告诉你,我手里有‘印象分’的!到时候我全投给您!”

昂热校长有些意外,挑眉反问:“哦?这是为什么?我以为按照粟小姐的性格,会更喜欢……嗯……更有活力的年轻人?”他委婉地表示自己已经太老了。

粟绾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因为您老啊!哦不,是因为您对我明显不感兴趣啊!这样最好了!到时候就算结了婚,大概率也是假结婚,走个形式嘛!然后咱俩就能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多完美!您继续当您的屠龙英雄,我继续我的快乐生活!你就只需要把我当孙女养就行,简直是最佳合作方案!”

昂热校长:“……”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粟小姐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某种程度上,这确实符合双方的利益?前提是他真能赢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啦!”粟绾一拍手,又高兴起来,“对了,晚上的诗会,虽然说是以文会友,但穿着还是讲究一点的。诸位穿着现在的休闲装恐怕不太应景。”她打量着众人的衣着,“我让家里给你们送几套汉服过来吧?大家都换上试试如何?也算入乡随俗,体验一下氛围嘛!”

粟绾目光扫过两位校长,特别是昂热:“尤其是昂热校长您哦!您要是不好好表现,穿得不够帅,到时候我可就不把印象分投给您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积极响应。

诺诺第一个赞成:“好啊!我还没穿过正经的汉服呢!”

夏弥也兴奋:“听起来很有趣!师兄,我们穿情侣装好不好?”

绘梨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路明非,显然也很期待。

凯撒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对他而言,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礼服。

路明非有点挠头:“汉服……我穿起来会不会很像店小二?”

楚子航思考了一下:“可以。”

副校长则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个……汉服款式宽松吧?能遮肚子吗?”

昂热校长看着兴致勃勃的年轻人们,笑了笑,也点头同意:“客随主便,那就麻烦粟小姐了。”

粟绾立刻拿出手机吩咐下去。很快,一队穿着整齐的粟家侍女便捧着一个个精致的托盘鱼贯而入。

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不同款式、不同尺寸的汉服,用料考究,刺绣精美,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不仅有衣服,还有专业的梳妆侍女带着工具进来,准备为大家整理发型和妆容。

接下来的时间,绍庭楼的九层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化妆间和更衣室。女孩们那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显然对换装和打扮充满了兴趣。

当众人再次出现在客厅时,已然焕然一新。

三位女孩最先出来。

诺诺选择了一套红黑相间的齐胸襦裙,裙摆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显得英气又妩媚,她将红色长发挽成了髻,插着一支步摇,顾盼生辉。

夏弥则是一身鹅黄色的齐腰襦裙,清新活泼,如同春日初绽的迎春花,她笑着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绘梨衣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明制袄裙,上面绣着精致的樱花纹样,安静乖巧,像一位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她有些害羞地拉着裙角。

接着是两位校长。

昂热校长穿上了一身深紫色的直裾深衣,宽袍大袖,沉稳大气,配上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和修剪整齐的胡须,目光深邃睿智,不怒自威,活脱脱一位执掌朝纲、历经风雨的睿智首辅大臣。

副校长则穿了一身圆领袍,颜色略显花哨,肚子被巧妙地遮掩了一些,但他那笑眯眯、四处打量的样子,颇有几分“安禄山”式的奸猾气质。

然后是男孩们。

楚子航戴上了假发套,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部分,穿着一身玄色底、绣着暗金色云纹的交领长袍,腰间系着革带,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手握一柄折扇,眼神锐利而深邃。

加上楚子航不苟言笑禁欲系的冷感与汉服的古典韵味奇异地融合,当真像一位手握重权、心怀天下却冷漠疏离的世家公子,或是年轻的御史大夫。

凯撒得益于他的金色长发,没有戴假发 他选择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袍,领口和袖口镶嵌着雪白的狐裘,华贵非凡。他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眸在汉服的衬托下更显深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位者的微笑。

凯撒负手而立,气度雍容,不像传统的东方贵公子,倒更像一位沿着丝绸之路而来、富可敌国、见识广博、甚至可能与皇室有牵连的西域豪商或使者,带着异域的风采与东方的贵气。

最后是路明非。他也被套上了假发,穿了一身最为繁复华丽的黑白色宽袖长袍,袍服上是极致精美的金银线刺绣,描绘着云水龙纹,论做工、用料、奢华程度,绝对是众人之中最顶尖的。

路明非的容貌经过简单修饰,眉清目秀,原本底子就不差。然而……

或许是那身过于华贵的衣服与他本身那点懒散怂包的气质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或许是他眼神里总带着的那点游离和不自信,或许是他下意识微微佝偻的站姿……这所有的一切组合起来,配上那身理论上应该彰显帝王之气的袍服,非但没有显得尊贵威严,反而透着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一种纸醉金迷、奢华至极却又暮气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国破家亡的颓废感。就像一位才华横溢却生不逢时、沉溺于艺术与享乐、最终丢了江山的……亡国之君。尤其是他那张带着点茫然和“我好想回家打游戏”表情的脸,更是将这种“衰”感推向了极致。

现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粟绾眨巴着眼睛,围着路明非转了一圈,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明非哥……你这身……嗯……很有特色!特别……特别有故事感!”她努力找着褒义词。

诺诺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

凯撒优雅地评价:“独特的……风格。”

夏弥捅了捅楚子航:“师兄,快分析一下路师兄这气质像谁?”

楚子航认真观察了三秒,给出了精准且致命的评价:“南唐后主,李煜。亡国被俘前的状态。”

昂热校长咳嗽了一声,掩饰住笑意。

副校长则直接哈哈大笑:“小子,你这身行头白瞎了!穿出了赔光家底的感觉!”

路明非欲哭无泪,扯了扯宽大的袖子,嘟囔道:“我就说我不适合这玩意……感觉像偷穿了龙袍的太监……”

绘梨衣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仰着小脸,很认真地看着他,用她那软糯的声音说:“明非,好看的。”在她眼里,无论路明非穿成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路明非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还是绘梨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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