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他来？”楚子航疑惑地重复。
昂热校长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悠远：“嗯。派他来中国，一方面是秘党的常规任务，实地考察中国混血种家族的动向和实力。但更重要的……”
昂热顿了顿，目光转向路明非，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深邃，“是我和魔鬼交易的一部分——监视、观察或者说，在必要时刻保护明非。”
“保护我？”路明非愣住了。
“监视他？”夏弥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然后她立刻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哦！监视这点我完全理解！太有必要了！路师兄确实需要被严密监视！”
夏弥掰着手指头数，“高天之君，旧日的皇帝，维德佛尔尼尔，世界树上的雄鹰，龙族的缔造者，学院s级，学院校董……楚叔叔真辛苦……一个人要监视这么多人……”
夏弥撇撇嘴补充道：“至于保护？呵呵，保护别人不要被他无意间弄死还差不多。校长您这任务指派得有点本末倒置啊。”
路明非一听，顿时大喊冤枉，脸都垮了下来：“喂喂喂！小师妹你这话说的我就太伤心了！校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路明非转向昂热，表情夸张，试图唤起同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在我还没从上条时间线，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衰仔啊！人形自走倒霉蛋！在班里透明得跟空气一样，暗恋姑娘三年都不敢上去牵把手，出门被小混混堵巷子里都得靠师兄救命的那种！我拿什么去弄死别人啊？别人别弄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路明非这番声情并茂的“哭诉”，配合他那张确实很有欺骗性的脸，倒是把之前有些沉重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昂热校长看着路明非这副活宝样子，忍不住失笑摇头，肩胛的伤处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他当然知道路明非说的是事实，但那已经是“过去式”的过去了。现在的路明非……他看了一眼车窗外尚未停歇的雨，又想起刚才尼伯龙根里那掌控雷霆、徒手扼住命运之枪的身影，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只是眼中笑意更深。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和夏弥斗嘴，又看了看微笑的校长，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松了些。
他明白，校长父亲的任务背后有着更深的布局和考量，但无论如何，结果是父亲还活着，并且被救了回来。这就足够了。
“行了，陈年旧事就不提了。”昂热校长笑着摆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总之，等天骄醒过来，我得好好问问他，这监视保护的任务是怎么执行到……嗯，‘成家立业’然后又‘失踪’这一步的。”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这时，路明非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楚天骄的额头感知伤势……
片刻后，路明非收回手，看向楚子航，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
“师兄，放心吧。楚叔叔身体没什么大碍，奥丁的力量已经被清除。主要是精神层面受了太久的侵蚀和禁锢，需要时间慢慢恢复。估计……需要两三个月左右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听到父亲无恙，楚子航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对着路明非点了点头：“谢谢。”
路明非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师兄，你给叔叔写封信，简短点就好。我找信得过的人来接他，送去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地方休养，直到他完全康复。”
楚子航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找遍全身，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和一支笔。他靠在车身上，想了想，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写下了一行简短的字：
【爸爸不用担心，好好养伤，我很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包含了所有的牵挂和让父亲安心的承诺。他将纸条折好，递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纸条，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康斯坦丁？嗯，是我。有个任务给你，坐标发你，来接一个人，非常重要的人……对，需要绝对安全和精心的照料……他精神受损，需要静养……嗯，交给你我放心。尽快。”
挂了电话没多久，夜空之中，一道温和却不容忽视的金红色流光悄然划过，精准地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光芒散去，露出一个穿着休闲装、面容俊秀温和的少年——正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之一，康斯坦丁。他现在俨然成了路明非麾下的“奶爸”和后勤主管。
康斯坦丁向着四人打着招呼：“校长爷爷，明非哥哥，子航哥哥，夏弥姐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楚天骄的状态，然后轻松地将后者背起，对四人道：“大家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路明非点点头，“辛苦了康斯坦丁。”
说完，他再次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看着父亲被接走，得到最好的安置，楚子航心中那块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最沉重的巨石，终于彻底放下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
他转过身，再次面对着路明非、昂热校长和夏弥，极其郑重地道谢。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千言万语，似乎都凝聚在了这一句感谢之中。
路明非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着上前，一拳轻轻捶在他肩膀上：“喂喂喂，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杀胚师兄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谢来谢去的了？咱们谁跟谁啊！”
路明非揽住楚子航的肩膀，又看向校长和夏弥：“走了走了！事情办完了，打也打爽了，人也救出来了！打道回府！顺便……”他眨了眨眼，“我知道回去路上有家烧烤摊味道绝了！我请客！给校长补补身子，也给师兄去去晦气！今晚必须整点！”
这话顿时冲淡了有些感伤和严肃的气氛。夏弥第一个欢呼起来：“好耶！烧烤！师兄我要吃烤鸡翅！烤鱿鱼！烤韭菜！”
昂热校长点点头：“也好。”
楚子航看着大家，冰封的脸上也终于融化，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四人坐上车，引擎发动，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驶离了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与秘密的高架桥。车窗外，雨渐渐停了，云层散开，露出后面稀疏的星星。
车内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轻快的音乐，混合着夏弥叽叽喳喳点菜的声音、路明非吹嘘哪家烧烤最好吃的声音、以及校长偶尔带着笑意的回应。
楚子航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车内吵吵闹闹的同伴，心中一片宁静。
车辆行驶在返回别墅的路上，车内弥漫着各种烤串混合的诱人香气。夏弥满足地抱着一大袋烤鸡翅和烤韭菜，吃得满嘴是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糊不清地开口：
“师兄，”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看向驾驶座的路明非，“咱们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恺撒和诺诺啊？老是这么瞒着，内部开会还要防着他们俩，偷偷摸摸的，太麻烦啦！”
路明非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但现在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北极那边是还在沉睡的黑王，不能再节外生枝。”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等北极之行结束，回来之后，我会找个机会，把该说的都告诉他们。”
路明非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昂热和望着窗外出神的楚子航：“三个月后就是比武招亲，我们的时间很紧。明天，最迟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北极。”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四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烧烤下车。刚推开别墅的门，一阵“哗啦啦”的洗牌声和嬉笑声就传了出来。
只见客厅中央，麻将桌支棱着，战况正酣。凯撒优雅地摸牌，诺诺在一旁支招，芬格尔大呼小叫地扔出一张“幺鸡”，而绘梨衣……绘梨衣居然也坐在桌边，小脸紧绷，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牌，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倒：“胡…胡了？”她的发音还有些生涩，但意思明确。
芬格尔立刻哀嚎：“不是吧绘梨衣！你又胡？你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路明非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面部肌肉忍不住抽搐起来，手里的烧烤袋子都差点掉地上。
“我们……我们在前线打生打死，你们……就在后方搞起麻将联赛了？”路明非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芬格尔抬头看见他们，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哎呀！英雄们凯旋啦！这么快就打完了？我们还以为至少要打通宵呢！”他赶紧起身过来接烧烤，“辛苦了辛苦了！快来吃点……呃，你们已经吃过了啊……”
路明非没好气地把烧烤塞给他：“合着你们就一点不担心我们死在尼伯龙根里？”
芬格尔一边忙着把烤串拿出来分给大家，一边嘿嘿笑道：“担心！当然担心！EVA都快把我的通讯器呼爆了！但那又能怎么办呢？我们进去也是添乱啊。刚开始绘梨衣可是坐立不安，根本没心思打牌，还是诺诺好说歹说，哄了半天，她才稍微放松点，被我们拉上桌学打麻将分散注意力的。”
绘梨衣也站起身，小步跑到路明非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确认他完好无损，才轻轻松了口气，小声说：“明非，没事，太好了。”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纯净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小火气瞬间就没了，摸了摸她的头：“嗯，没事了。”
他转向众人，拍了拍手：“行了行了，别玩了。赶紧把这些宵夜消灭掉，然后都去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去北极！”
“北极？”凯撒挑了挑眉，放下了麻将牌。诺诺也看了过来。
“之前就跟你们提过，北极有龙王复苏的迹象。”路明非神色严肃起来，“现在时间非常紧迫。我们必须在三个月内解决掉那边的麻烦，然后赶回来参加比武招亲。”
芬格尔啃着鸡翅，含糊不清地问：“老大，去北极可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啊。补给、航线、基地、破冰船……这些怎么搞？咱们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
这时，昂热校长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开口道：“这些不用担心。前些日子副校长已经带领施耐德教授、以及执行部的精锐和装备部的人员，提前出发前往北极了。”
校长继续道：“他们凭借明非之前提供的坐标和部分情报，已经在格陵兰岛的冻土上建立了一个临时的前沿科考基地，并且调动了一艘性能先进的破冰船在预定海域待命。所有的补给、装备、后勤支援都已就位。”
昂热看了一眼路明非：“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乘坐明天最早的包机，直接飞往格陵兰，与他们汇合。然后，直面我们的目标。”
计划如此周密且迅速，显然是昂热校长和路明非早已暗中推动的结果。
凯撒和诺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跃跃欲试。北极、龙王、前所未有的行动规模……这无疑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明白了。”凯撒站起身，恢复了指挥官的气质，“那么，各位，享受这最后一顿安稳的宵夜吧。明天开始，我们将面对的是冰原与巨龙。”
麻将局散场，烧烤的香气弥漫在客厅。众人围坐在一起，虽然气氛因为即将到来的远征而变得有些肃穆，但依旧充满了同伴间的默契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