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医生。”
“真是麻烦您了。”徐叙双手接过病历与取药单子，笑意里是由衷的感谢。
离开诊室前，江医生又重新将岑苍栖的伤口包得规整了一些。
电梯里，我盯着岑苍栖双手上焕然一新的纱布若有所思。
“世上像江医生这样的好人很多吗？”
不得不说，江医生确实让我对人性有所改观。
“少之又少。”徐叙摇头低声叹息。
“遇上那些没有医德的医生，今天你不花上一大笔钱都别想走出医院的大门。”
我低头拿出缴费单看了一眼，加上拍片一共才花了小几百块钱。
此时身后突然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吹向我的脖颈。
那售货员的魂魄悄无声息的从电梯井里钻了上来，站在了我身后。
我摸了摸肚皮，倒是感觉有些饿了。
于是便回过头去，与她几乎是脸贴上了脸。
她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白，眼珠子毫无规律的迅速转动，像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能看见成为鬼魂的她。
我正准备张嘴咬上去的时候，徐叙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
“有监控。”
我顿了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角落里那闪烁的红光，不免有些疑惑。
“也能拍到她吗？”
“不好说。”徐叙模棱两可的摇了摇头。
我忽然想起之前玩手机时看到的那些奇闻轶事，确实好像提过有监控拍下鬼影这一回事。
只不过作者标注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几个大字，是真是假也无从考究。
我还得在申都这座城市隐匿于人群里像人一样生活。
一番思虑下，我咽了咽喉间的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从电梯壁的反光里，能看到身后的售货员紧密的挨着我肩头，怨怼的眼神里掺杂着一丝不解。
她既然盯上了我们。
就会跟着我们回家的。
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发现人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物种，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干，却会莫名其妙的被缠上，被怨恨。
比如这售货员，比如诊室门口那对夫妻。
本以为电梯会在一楼安稳停下，谁知按钮的灯亮了又灭。
如此反复几次后，电梯忽然急速下坠，毫无防备的岑苍栖重重的撞在了电梯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意外状况发生时，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用伤还没好的手紧紧攥住了我。
而我，则踏踏实实的跌在了他的胸膛。
好在这种下坠仅仅持续了一两秒钟，电梯仿佛又恢复了正常般，停在了负一楼。
电梯门不受控制的被打开。
阴森恐怖的气息瞬间涌入。
比之前我们误打误撞来到负一楼时显得更加不寻常。
“我们似乎被强行带到了这里。”我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飘在角落里的售货员。
徐叙则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打量起她来，“啧啧啧……自作孽，不可活。”
我仔细嗅了嗅负一层这浑浊的空气，在确认没有活人的气息后，轻轻捏了捏手指。
电梯顶上角落里的监控上的红光迅速熄灭。
“阿栖乖，转过身去。”我动作温柔的挣脱了他的手。
这么残忍的画面，还是少让他看见为好。
眼看他愣住没动，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徐叙揽着他的肩头两人一同转身面壁思过。
此时便只剩下了我眼前女鬼的对视。
“投胎做人不好吗？”猎物已经无法逃脱，我忽然想了解了解，她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已经成为同类，她不可能感觉不到我身上的气息。
即使有这身人皮遮掩，她也该明白，我不是她能招惹的东西。
除非她和急诊室那些将死未死没有意识的魂魄一样，下意识会被我身上的阴气给吸引。
可在电梯里见面时，她明显已经认出了我们。
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死，反倒觉得是徐叙昨晚咒死了她。
人的口头诅咒管用的话，阎王爷岂不是要愁坏了脑袋？
“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
售货员嘴里还是呢喃着和之前一样的话语。
我忽然就不明白，这种不甘心从何而来。
“怎么？你还想长生不老？”人的一生终将归于尘土，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售货员的眼神忽然变得呆滞，望着停尸房的方向缓缓挪动了步子。
我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让徐叙带着岑苍栖在原地等候。
掐灭了负一层的所有监控，那扇沉重的门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眼看着她穿透大门进入了停尸间。
我缓缓跟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死人味强硬的钻入我的鼻息。
做人做久了，倒有些不适应这种环境。
她在47号床面前驻足。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两位医护人员推的那张床，床头便有47号的标识。
原来竟是去运她的尸体吗？那可真是巧了。
她心里藏着浓烈的不甘，所以在之前明明还无法触碰到电梯的按钮，此刻却能轻而易举的掀开盖住她尸体的白布。
也许是对面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的自己感到陌生。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而后趴在自己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
情况似乎与我预想的有所偏差。
她用那雕虫小技便是为了将我们带来看她哭自己的坟？
“吵死了。”我不耐烦的试图打断。
可她此时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哭。
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与银珠初次与我见面时，如出一辙。
“再哭我就吃掉你。”无奈我只好冷下语气低声警告。
这一招果然奏效，她诧异的抬头，硬生生将喉间的哭声给咽了回去。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她此时的模样倒是与昨晚在店里的尖酸刻薄完全不同。
甚至连面相都变了。
人都是这样充满反差的吗？
怕岑苍栖等的急了，我决定速战速决。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自愿让我吃掉。”
“二是强行被我吃掉。”
售货员：“……”
她眼里的愕然只停留了一瞬，随即面目开始变得扭曲狰狞。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