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非我本意。」
「但你这身更精纯的星辰本源,值得我冒一次险。」
沈和收敛周身气息,如同融入阴影,悄然靠近那诡异的祭坛。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银色符文锁链散发出的不祥与古老,
它们如同活物般在云无涯的伤口处蠕动,汲取着什么,又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云无涯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沈和敏锐地感知到,在那被极度压榨和侵蚀的深处,
一股更为精纯、更接近本源的星辰之力,如同被反复锤炼过的精钢,正在沉寂中隐现。
这并非全盛时期的磅礴,而是一种去芜存菁后的凝练,甚至比之前与他双修时感应到的,更加纯粹!
“是因祸得福?还是这禁制……在提纯他的本源?”
沈和眼神闪烁,心中权衡利弊。救,意味着要直面布下这禁制的神秘势力,风险极大;
不救,这近在咫尺、似乎更进一步的星辰道体奥秘,以及他“星辰道子”身份可能带来的长远价值,就此放弃实在可惜。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生命本源在体内缓缓流转,指尖萦绕起一丝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向一根缠绕在云无涯手腕的银色锁链。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锁链的瞬间,那银色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一股冰冷、邪异、充满排斥意味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狠狠撞来!
同时,祭坛上空,一道模糊的、由银色光辉凝聚成的冷漠眼眸虚影骤然浮现,毫无感情地凝视着沈和!
“哼!”沈和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阴寒之力直冲识海,带着湮灭灵智的恶意。
他体内生命本源自发护主,翠绿光芒大盛,与那阴寒之力激烈对抗。
星辰之力也受到牵引,自主运转,点点星辉在他体表浮现,与那银色符文的力量隐隐形成某种对峙。
“果然不简单!”沈和眼神一厉,不再保留,《星辰引导法门》与生命本源同时催动,指尖绿芒与星辉交织,不再是温和的滋养,
而是带着一种霸道的解析与侵蚀之力,强行渗透进那银色锁链的符文结构之中。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沈和的精神高度集中,以自身对星辰之力的理解和生命本源的包容特性,不断试探、冲击着银色符文的节点。
那空中的眼眸虚影不断闪烁,投射下更强的压迫感,仿佛隔空与沈和进行着禁制掌控权的争夺。
汗水从沈和额角滑落,他脸色更加苍白,强行催动两种本源力量对抗这古老禁制,对他本就未愈的暗疾是极大的负担。
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坚定,指尖力量变幻不定,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星陨冲击。
“咔嚓!”
一声细微的脆响,第一根锁链上的符文黯淡下去,碎裂开来。
如同连锁反应,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当最后一根锁链崩碎时,空中的眼眸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骤然消散。祭坛上的黑色石头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凡物。
“噗!”沈和也踉跄一步,喷出一小口鲜血,体内气血翻腾,星辰与生命的冲突似乎又加剧了几分。
但他顾不上调息,目光紧紧锁定在失去束缚、软软倒下的云无涯身上。
几乎在锁链破碎的同一时间,云无涯体内那被压抑到极致的精纯星辰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强大的气息瞬间席卷开来,甚至比他全盛时期更胜一筹,赫然达到了筑基巅峰,距离金丹只有一线之隔!
他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虽然被忽悠时显得有点呆)的眼眸,此刻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生灭,深邃、冰冷,带着历经磨难后的锐利与……杀意。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近在咫尺的沈和身上。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大婚之夜的欺骗,本源被汲取的虚弱,
还有那“星陨噬灵”的恐怖……以及最后被神秘势力带走后,如同器物般被研究、被抽取、被禁锢的痛苦。
所有的愤怒、屈辱、怨恨,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沈!和!”云无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杀机。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话,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璀璨夺目的星辰剑罡,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直刺沈和心口!
这一击,快、狠、准!蕴含着他新生的、更精纯的星辰之力,威力远超从前!
沈和似乎早有预料,在他睁眼的瞬间便已疾退,同时袖袍一拂,一道糅合了生命绿芒与点点星辉的屏障挡在身前。
“轰!”
剑罡与屏障碰撞,能量激荡,将周围的赤色晶石都震出道道裂纹。沈和借力后退,卸去大部分冲击,但脸色也更白了一分。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沈和抹去唇角血丝,语气听不出喜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云无涯一步步逼近,周身星辰之力澎湃,如同披着一件星河战衣,气势迫人,“若非你当初算计于我,我岂会落入那般田地!今日,便与你清算总账!”
他双手结印,更多、更凌厉的星辰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沈和所有退路封死。
沈和身形如鬼魅,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时而以精妙的身法避开,时而以巧劲引偏攻击,偶尔硬接一记,也是借力化力,并未真正与其硬拼。
他的目光始终冷静地观察着云无涯,像是在评估一件武器的性能。
“实力确实长进不少,这星辰之力,精纯得让人羡慕。”
沈和一边闪避,一边继续开口,声音平稳,仿佛闲庭信步,“看来那禁制,倒像是帮你淬炼了一番。说起来,你还得谢谢他们……当然,还有我。”
他这话语带着明显的戏谑,如同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科动物。
云无涯怒火更炽,攻击越发狂暴,星辉璀璨,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他招式大开大合,威力无匹,却总被沈和以毫厘之差避开,或是用一种他难以理解的、融合了生命韧性星辰轨迹的方式化解。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让他倍感憋屈。
“只会躲吗?沈大家主!”云无涯厉喝,一记“星陨落”轰出,巨大的星辰虚影砸落。
沈和这次却没有再躲,他眼中幽光一闪,体内《情绪熔炉》悄然运转,捕捉着云无涯攻击中蕴含的愤怒、焦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实力提升而产生的傲然。
他双手划圆,生命本源与星辰之力形成一道漩涡,并非硬抗,而是牵引着那星辰虚影,使其轨迹微微偏转,轰击在旁边的祭坛废墟上,将其彻底夷为平地。
“你的力量很强,但运用,还差些火候。”沈和评价道,语气依旧平淡。
数个回合过去,云无涯久攻不下,心绪难免有些浮躁。
就在他再次凝聚全力,准备施展更强杀招时,
沈和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刻,云无涯只觉眼前一花,沈和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中荡漾的涟漪,瞬间变得模糊、透明,
然后就在他凌厉的攻击即将临体的前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云无涯这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击狠狠打在了空处,狂暴的能量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
他僵立在原地,神识疯狂扫视四周,却一无所获。
那个可恶的家伙,就这么……不见了?
愤怒、愕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与空荡,交织在心头。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沈和最后那个笑容,那游刃有余的闪避,
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这鬼神莫测的消失……这一切,都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的心里。
明明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可当对方真正消失在眼前时,
他却发现,除了恨意,还有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滋生。
那是对强大与神秘的好奇,是对那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的不甘,
或许……还有一丝被对方在绝境中“救出”(尽管他绝不承认)后,产生的极其微弱、却无法彻底抹除的异样牵连。
他站在那里,周身璀璨的星辉渐渐收敛,眼神复杂地望着沈和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