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广场。
璀璨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高楼大厦的轮廓,巨型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忍术科技广告,光影流转。
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随着悠扬的旋律起舞,水柱在彩灯映照下变幻着色彩。
散步的情侣、嬉戏的孩童、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忍者和平民……
然而,在这片繁华与祥和的背景下,一个角落却弥漫着截然不同的悲伤。
纲手独自坐在广场边缘一张冷冰冰的长椅上,远离了喷泉的喧闹和人群的欢笑。
她微微佝偻着背,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耸动着,无声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紧握的双手上,也砸在她那身酒红色的新裙子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大蛇丸的话,狠狠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那些被她精心呵护,用无数回忆和痛苦包裹起来的关于加藤断的幻象,在今晚被无情地戳破了。
“忘掉断吧……”
“他真不是个东西!”
“他就是看中了你的身份!”
“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
大蛇丸冰冷而尖锐的剖析,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
于她而言,断就是完美的存在,是照亮她灰暗岁月的光,是她无法割舍的执念。
她爱他的温柔,爱他的支持,爱他在所有人都反对她激进的医疗改革时,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坚定身影。
那份支持,曾是她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来源。
但大蛇丸撕开了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那份支持,真的是出于对她理念的认同吗?
还是……如同大蛇丸所言,是精心设计的接近?
是看中了她千手公主的身份能带来的利益?
她一直不愿深想,或者说,用爱情的名义刻意忽略了那些细节,
断在木叶高层中并无显赫功绩却能获得资源倾斜,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算不上顶尖,他对自己身份的微妙态度……
如今,这些被刻意忽略的疑点,在大蛇丸冷酷的揭露下,变得如此清晰而刺眼。
纲手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巨大的荒谬感。
她一直割舍不下的,究竟是那个真实的加藤断,还是她自己用回忆和痛苦编织出来的一个完美幻影?
看着广场上匆匆而过的人流,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带着各自的故事和悲欢,纲手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一直以为自己恐惧的是鲜血,是战场上的死亡。
但现在她才惊觉,或许她真正恐惧的,是难以面对的现实。
是她可能被欺骗、被利用的感情,是她用一生去祭奠的,可能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泡影。
或许自己早就隐隐察觉到了这个现实,却依旧固执地放不下,用一层又一层的谎言去欺骗自己,将自己困在名为“断”和“绳树”的牢笼里,逃避着真实的世界,也逃避着……那个一直默默守候在身边的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霓虹的光晕在泪水中扭曲变形。
她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仿佛支撑她几十年的支柱轰然倒塌。
不远处,自来也静静地站在一棵装饰树的阴影里。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在长椅上蜷缩着哭泣的身影。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而酸涩。
他理解纲手的痛苦,那是一种信仰崩塌的绝望。
他知道,此刻的纲手需要的是空间,是独自消化这份残酷真相的时间。
自来也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对于纲手,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喜欢。那是几十年的执着,是刻入骨髓的深情。
从少年时代起,这个金发碧眼,英姿飒爽又带着几分傲娇的千手公主,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知道自己起点低,是个吊车尾,出身平民,配不上她高贵的身份。他知道自己性格跳脱,写的小说也登不上大雅之堂,远不如断那般帅气,那种温文尔雅更能讨她欢心。
但是,他从未放弃过。
他笨拙地努力着,拼命地修炼,在战场上一次次用血肉之躯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在忍界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名号。
他成为了传说中的三忍之一,成为了连各大忍村都忌惮的存在。
然而,这些光环和成就,在纲手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她能多看他一眼,对他笑一笑。
大蛇丸骂他“怂比”的话,此刻也在他耳边回响。
是啊,自己确实怂。
面对纲手,他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她,连现在这样能跟在她身边的机会都失去。
他不敢像断那样去表达,去争取。
他只会用笨拙的方式,默默付出,默默等待。
看着纲手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自来也心中的保护欲和那份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冲破了犹豫的堤坝。
大蛇丸说得对,再怂下去,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迈步走出了阴影。
他走到长椅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长椅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沉。
他侧过身,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伸出结实的手臂,轻轻揽过纲手的肩膀,将她的头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自己宽阔而厚实的肩膀上。
“没事……”自来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我一直都在。”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纲手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变成了无法控制的痛哭。
她不再抗拒,反而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依靠,将脸深深埋进自来也的肩窝,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
自来也的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脆弱和无助,能感受到她身体传递过来的冰冷和颤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笨拙却无比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混合着泪水咸涩的香气,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和一种……终于能真正靠近她的悸动。
靠在自来也坚实而温暖的臂膀上,纲手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不同于断曾经给予她的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温柔,自来也的怀抱是如此的踏实、厚重,充满了包容一切的力量。
她仿佛漂泊了太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毕竟是个女人,无论外表多么坚强,内心始终渴望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肩膀。
而自来也,这个她曾经嫌弃、躲避、甚至觉得有些烦人的家伙,却用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笨拙和坚持,成为了她最坚实的后盾。
泪水渐渐止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纲手没有立刻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自来也沉稳的心跳,那有力的搏动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誓言。
心中那片被大蛇丸的言语搅得天翻地覆的废墟,似乎在这个怀抱中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平静。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不能接受自来也。
过去的抗拒,或许更多是源于对逝去之人的执念,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害怕再次受伤的恐惧。
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自来也。
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刻在朦胧的泪光和霓虹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带着一种她从未认真注视过的可靠和深情。
自来也也低头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关切。
“自来也……”纲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再……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想……辜负你。”
她终于承认了,承认了自来也长久以来的付出,也承认了自己内心开始萌动的某种情感。
她需要时间去整理那些破碎的过去,去真正告别那个幻影,然后,以全新的自己去面对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自来也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温柔淹没。
他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好!多久我都等!我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他握住了纲手有些冰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
这一刻,他感觉几十年的等待都值得了。
广场另一侧,大蛇丸和静音刚从“滋滋香”烤肉店的大门走出来。
大蛇丸似乎想透透气,金色的蛇瞳随意地扫视着广场的夜景。
他的目光掠过喷泉,掠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不远处那张长椅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上。
大蛇丸的脚步顿住了。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阴郁和疏离的脸上,罕见地、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嘴角,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是一个……笑容?带着欣慰,带着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静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依偎的身影。
她先是惊讶地捂住了嘴,随即眼中也盈满了笑意和感动。
她怀里的豚豚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轻轻“豚豚”叫了两声。
“走吧,静音。”大蛇丸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语气却轻松了许多,“别打扰他们了。”
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与长椅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广场边缘的阴影中。
深藏功与名,或许就是此刻最好的写照。
与此同时,广场的另一端入口处,波风水门一家四口也恰好走了出来。
水门一手小心地扶着挺着大肚子的玖辛奈,一手牵着好奇地东张西望的鸣人。
香磷则乖巧地跟在鸣人身边,警惕地注意着这个弟弟别又闯祸。
“咦?那不是自来也老师和纲手大人吗?”
眼尖的玖辛奈最先发现了长椅上的情况,她惊讶地指着那个方向。
水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温暖的笑容。
他看到了老师那笨拙却无比温柔的姿势,看到了纲手大人卸下防备后的脆弱和依赖。
这一幕,让他心中充满了祝福。
玖辛奈更是忍不住“啧”了一声,脸上带着促狭又欣慰的笑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水门:“老公你看!啧,这还真被自来也老师给‘舔’到了!不容易啊!”
水门笑着搂紧了妻子的肩膀,低声道:“是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然而,就在这温馨感动的时刻,鸣人那充满活力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带着他特有的、毫无眼力见的兴奋:“哇!好色仙人和纲手婆婆抱在一起了!他们是不是在玩什么游戏?我也要……”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要挣脱水门的手,朝长椅那边冲过去。
“鸣人!别去!”
香磷的反应快如闪电!
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
鬼知道他这个神经大条,完全不懂看气氛的家伙,会在这个时候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
是冲过去大喊大叫?还是问出什么让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问题?
她几乎在鸣人话音刚落的瞬间,就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拉住了鸣人的胳膊,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鸣人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委屈,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让他去找好色仙人玩。
水门和玖辛奈看着香磷那如临大敌,死死捂住鸣人嘴巴的样子,再看看远处长椅上那对终于开始靠近彼此的身影,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水门轻轻拍了拍香磷的头,赞许道:“做得好,香磷。”
玖辛奈也忍俊不禁,她拉着水门,又示意香磷拖着还在挣扎的鸣人,轻手轻脚地绕开了长椅的方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将这片难得的宁静与温情,留给了那对历经漫长岁月、终于开始拨云见日的恋人。
水门广场的霓虹依旧闪烁,喷泉的音乐依旧悠扬。
长椅上,纲手靠在自来也的肩头,感受着久违的平静和一丝……对未来的期冀。
自来也则挺直了腰背,像一座最可靠的山峰,守护着他等待了半生的珍宝。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微凉,也带着新生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