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内的寂静，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心悸。
米勒探员僵在原地。
他看着视频里，霍夫曼博士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孩子，跪在d-7囚室外嘶声痛哭。
那个从容不迫、在精神分析界享有盛誉的顶级专家，彻底崩溃了。
“长……长官。”米勒的声音在发颤。
他转向戴维斯，但戴维斯已经完全变了样。
戴维斯探员紧紧捏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他的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愤怒。
他不是因为霍夫曼的崩溃而恐惧。
他恐惧的是，那个被他们关在里面、手无寸铁的“犯人”，竟然拥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他可以洞悉人心，挖掘最深的秘密，并将其化为最致命的武器。
“出去！”戴维斯对着米勒低吼，声音沙哑得像卡了刀片。
米勒如蒙大赦，立刻逃出了审讯室。
戴维斯走到那面巨大的监控墙前，抬手重重地砸在玻璃上。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d-7囚室内的秦明轩身上。
秦明轩已经恢复了“李建国”的形象。
他重新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头，一副极度惊吓后的呆滞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言辞犀利、揭人老底的魔鬼，从未存在过。
【心理战，第一回合，胜利。】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FbI的核心成员崩溃。】
【戴维斯，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你圈养的羔羊，而是你无法理解的怪物。】
戴维斯重新拿起内部电话，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冷静。
“通知蜂巢所有守卫。立刻调离d-7和d-8区域的常规巡逻，换上特种行动队。”
“另外，将d-7囚室的温度，降到零下十度。”
“我要让他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十分钟后，d-7囚室。
冰冷的空气灌满整个空间。
秦明轩的呼吸凝滞了，他感觉体内的热量正在被迅速抽离。
他身上只有薄薄的囚服。
他抬头，隔着玻璃看向自己的邻居。
赛拉斯·凯恩依然在安静地读书，对骤降的温度似乎毫无察觉。
他甚至优雅地将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弄。
“戴维斯，开始玩硬的了？”秦明轩心里冷笑。
他知道，这是FbI的惯用伎俩：先摧毁你的精神，再摧毁你的肉体。
他没有挣扎，只是更紧地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现在不是硬扛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反击，一个能让戴维斯彻底明白，暴力在这里无效的反击。
就在秦明轩几乎要冻僵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的赛拉斯博士，用手指轻轻敲击着d-8囚室的墙壁。
“叩……叩叩……叩……”
一种极有规律的节奏。
摩斯电码。
秦明轩心头一凛。
这家伙，在向他发信息。
他立刻集中精神，解读着赛拉斯传来的信息。
“你的呼吸频率……不稳……这温度……太低了……你需要……热量。”
秦明轩没有回应。
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戴维斯的监控之下。
任何和赛拉斯的沟通，都可能成为FbI攻击他的把柄。
赛拉斯似乎并不在意。
他继续发送信息，节奏不变。
“他们……想逼你……露出……底牌。”
“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可以……帮你……搞定……这群……蠢货……”
“代价是……自由……”
秦明轩嗤笑一声。
【自由？】
【一个被关了七年的食人魔，跟我谈自由？】
他没有用摩斯电码回应，而是用一种更隐秘的方式。
他缓缓抬起手，用带着镣铐的右手，在囚室光滑的墙面上，用指甲划了一个字母。
一个巨大的，“N”。
“不。”
监控室里。
戴维斯冷冷地看着李建国在零下十度的环境里瑟瑟发抖。
“他能扛多久？”戴维斯问米勒。
米勒翻看记录：“根据他的身体指标，在没有外部干扰的情况下，他将在四个小时后进入低体温昏迷状态。”
“很好。”戴维斯满意地点头，“让他冻着。他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停。”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秦明轩，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看向监控摄像头，而是猛地朝着囚室的墙壁冲去。
“砰！”
他用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撞击着冰冷的特种合金墙！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撞得头破血流，但他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开门！开门！让我出去！我要冻死了！我要见戴维斯！”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咆哮，那声音在囚室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悲鸣。
【这小子，终于扛不住了！】戴维斯心中一喜。
【现在才是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时刻！】
米勒的耳机里，传来狱警的汇报：“长官，目标正在自残，心跳速度已经超过200，我们是否需要进行医疗介入？”
戴维斯冷酷地下令：“不！除非他生命体征即将消失，否则不要干预！”
“我要见你！戴维斯！我要见你！”秦明轩的咆哮声，突然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要告诉你，那个花瓶里……那个花瓶里，藏着一个关于cIA的秘密！一个能让你在华盛顿升官的秘密！”
“我只告诉你！开门！”
“cIA的秘密？”戴维斯全身一震。
他猛地站起身，脑海中立刻闪过了霍夫曼博士那张崩溃的脸。
他知道，这个男人，拥有挖掘秘密的能力。
秦明轩在生死边缘，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开门！立刻！带他来审讯室！”戴维斯不再犹豫，下令。
十分钟后，审讯室。
秦明轩被铐在椅子上，头发和肩膀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但他那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戴维斯坐在他对面，没有打开桌上的台灯，只有走廊昏暗的光线从门缝里透进来。
“告诉我，那个花瓶里，到底有什么？”戴维斯的声音充满了紧迫感。
秦明轩大口喘息着，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句话：“我……我需要……热量……”
戴维斯立刻打开了审讯室的暖气。
“继续！”
“我……我需要……咖啡……黑的……超浓……还要……一根烟……”秦明轩开始提出条件。
戴维斯毫不犹豫地满足了他。
当一口浓稠的黑咖啡，和一根点燃的香烟被递到他面前时。
秦明轩那因寒冷而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的冲击流遍全身。
“戴维斯探员。”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再是那种惊恐的颤音。
“你想知道那个花瓶的秘密？”
“它里面，藏着一份，我在香港偷来的，秦翰林和cIA之间，进行非法交易的绝密文件。”
“关于……一笔高达五百万美金的……贿赂。”
轰！
这个消息，像一枚炸弹，在戴维斯的脑海中炸开。
秦翰林，港岛的买办头子，他一直在怀疑他跟cIA有猫腻。
如果他能拿到这份文件，他就能一举扳倒cIA在远东的支柱，甚至借此机会，揭露cIA内部的腐败。
这才是能让他直升局长的秘密！
“文件呢？！”戴维斯猛地前倾，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
“摔碎了。”秦明轩平静地回答，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什么？！”
“被你的‘杀手’，连同我的传家宝花瓶，一起，摔碎了。”秦明轩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
戴维斯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想骂娘，想杀人。
但秦明轩的话，还在继续。
“但是，戴维斯探员，我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秦明轩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那份文件，所有的交易细节，涉及的人名、时间、地点、账号，我全部，都记在这里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戴维斯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明白，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间谍，而是一本会移动的，写满了cIA黑幕的“绝密档案”。
“我愿意，用这个秘密，跟你做一笔交易。”秦明轩抛出了他的筹码。
戴维斯冷静下来，声音低沉：“你想要什么？”
“第一，d-7囚室的温度，恢复正常。”秦明轩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没问题。”
“第二，我的邻居，赛拉斯·凯恩博士，他需要一个更好的阅读环境。他喜欢《莎士比亚全集》，给他弄来。”
戴维斯皱眉：“为什么要帮他？他是食人魔！”
“因为他太无聊了，探员先生。一个无聊的邻居，会影响我的心情。我的心情不好，记忆力就会衰退。到时候，谁也别想拿到秘密。”秦明轩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给你换一个囚室！”
“不必了。”秦明轩摇了摇头，“我喜欢d-7。我喜欢对着玻璃，背诵那份秘密文件的感觉。”
戴维斯衡量了一下，这只是小事。
“成交。第三呢？”
秦明轩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在桌上。
他直视着戴维斯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绝对的威慑力。
“第三。”
“我要一架，全新的、大功率的、军用级别短波电台。”
“它必须足够隐秘，能够让我，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发送加密信息。”
“我要联系我的‘上线’。”
“我要让他，把奥本海默的藏身地点，卖给你。”
秦明轩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诱惑的弧度。
“一场真正的，足以震惊世界的抓捕大戏。”
“这个秘密，够不够买，你我，两个人的未来？”
戴维斯盯着秦明轩，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在耳边轰鸣。
抓捕奥本海默！
活捉原子弹之父！
这才是真正的，能让他直接取代杜勒斯，成为cIA局长的通天之功！
“我需要时间，考虑。”戴维斯的手指在桌下，紧紧握成了拳头。
“不，你没有时间。”秦明轩摇了摇头，嘴角那抹笑容消失了，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致命。
“那份文件的原件，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明天，它就会被我的组织，公之于众。”
“奥本海默，你抓不抓？”
戴维斯感觉自己被架在了一个火山口上。
要么冒险，要么彻底毁灭。
他没有再犹豫，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着秦明轩。
“我答应你！电台！立刻给你！”
“但是，你必须把这份文件，一个字不差地，全部交给我！”
秦明轩满意地笑了。
他伸出手，隔着冰冷的手铐，指向了d-8囚室。
“不急。”
“现在，我需要和我的邻居，谈谈。”
“他，会帮我回忆文件上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