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某处海域。
“海安”号货轮在海面上平稳地航行着。
船上的生活枯燥而单调。
除了望不到尽头的海水,就是头顶的天空。
但对于船上那二十二位特殊的乘客来说,这份单调,却是一种安宁。
他们终于摆脱了FbI的监视,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虽然依旧身处船舱里,但他们知道,这艘船的终点,是家。
船上的一个大型储藏舱,被临时改造成了生活区。
六位科学家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就着灯光,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认为,重水反应堆的中子减速方案,可以用石墨作为主要材料,成本更低,也更容易获取。”物理学家王教授扶了扶眼镜,开口。
“不行,石幕的纯度很难保证。一旦杂质过多,会严重影响反应效率。”化学家李教授立刻反驳,“我建议用纯度更高的铍,虽然贵,但更稳定。”
“老李,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现在百废待兴,哪来那么多钱去搞高纯度的铍?”
“技术问题,不能用钱来衡量!这是原则!”
一群在各自领域都是泰斗级的人物,此刻,为了一两个学术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的妻子们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偶尔聊些家常,织着毛衣。孩子们在旁边追逐打闹,嬉笑声,哭闹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对于负责保护他们的克格勃特工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安德烈,这位曾经在柏林墙下,徒手格杀过三名敌方特工的硬汉,此刻正面临着难题。
“安德烈叔叔,我的飞机……飞不起来了。”
赵教授那个只有七岁的儿子,小名叫淘淘,举着那个用子弹壳做成的玩具飞机,一脸委屈。
飞机的一只翅膀,在刚才和另一个小朋友的“空战”中,被撞歪了。
安德烈蹲下身,看着那个粗糙的玩具,又看了看孩子期盼的脸,手心开始冒汗。
他拿起那个玩具,笨拙地摆弄着。
他会拆卸和组装世界上最复杂的炸弹,但他不知道怎么修一个玩具飞机。
他试着用力把翅膀掰直,结果“咔嚓”一声,另一只翅膀也掉了下来。
淘淘看着断成两截的飞机,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
安德烈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办?他哭了。他为什么哭?我该怎么办?】
【教官没教过啊!】
一旁的王教授的女儿安妮走过来,拍了拍淘淘的肩膀,安慰:“不哭不哭,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是笨蛋。”
安德烈:“……”
另一边,瓦西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正被孙教授的妻子孙太太拉着问东问西。
“小伙子,你叫瓦西里是吧?是哪里人啊?”
“……西伯利亚。”
“哎哟,那地方可冷了!你今年多大了?结婚了没有啊?”
“……三十。没有。”
“三十了还不结婚?这可不行!得抓紧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高一点的还是矮一点的?胖一点的还是瘦一点的?我跟你说,我们单位资料室有个姑娘,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等回国了,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瓦西里被问得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
他想走,但又不敢。秦先生临走前交代过,要“尊重科学家,团结家属”。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孙太太对他进行盘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遭受这种折磨?】
【伊万同志,我想回巴黎。巴黎虽然危险,但至少不用被催婚。】
船长老林看着这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走到正在角落里擦拭波波沙冲锋枪的“铁匠”身边,递给他一瓶二锅头。
“来,兄弟,喝一口。”
“铁匠”愣了一下,接了过来。他闻了闻那股辛辣的味道,皱了皱眉,但还是灌了一口。
“咳咳咳!”
一股火辣从喉咙烧到胃里。
“好烈的酒!”他赞叹。
“这算什么,等回了家,我请你喝更好的。”老林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兄弟,看你们这身手,这气势,不是一般人吧?”
“铁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管你们是干啥的,也不管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老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冲你们把这些先生们给救了出来,你们,就是我们中国人的恩人!我老林,敬你们!”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铁匠”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老船长,沉默了许久。
他想起了秦明轩在西雅图安全点里说过的话。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看了一眼远处争论的科学家,又看了看追逐打闹的孩子们,还有那些脸上带着希望的女人。
他举起酒瓶,对着老林,重重一点头。
然后,仰头将瓶里的白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