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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乱流与古老意志的碾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几近熄灭。剧痛从道种的每一道裂痕中蔓延而出,撕裂着他的神魂,仿佛要将他存在的根基彻底瓦解。

就在这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那股源自混沌道种、混沌源核与生命火种的微弱共鸣,仿佛触动了某种亘古的机关。狂暴的古老意志骤然变得温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悲怆、决绝与最后希望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母体羊水,将他与残破的孤舟包裹,牵引着他们,穿透层层叠叠、足以绞杀大罗的混乱能量屏障,向着遗骸最深处沉去。

外界那毁天灭地般的震动与轰鸣,在这股力量的庇护下,变得遥远而模糊。林舟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时光与记忆构成的漫长隧道,周围流淌着破碎的星辰、寂灭的文明、以及古神“羲”俯瞰万界、演化乾坤的零星片段。

最终,所有的动荡与噪音戛然而止。

他“感觉”自己落在了一片坚实的……“地面”上?但他无法睁眼,无法感知外界,所有的神识都被压缩回了体内,只能内视自身那濒临崩溃的混沌海与道种。

这里,是古神遗骸的最终核心,亦是“羲”古神剥离了混沌源核与生命火种后,最后残留的、承载其最终意志与记忆的不灭心窍。

没有光,没有物质,只有最纯粹、最本源的混沌道韵,以及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属于“羲”的残存意念。

“后来者……你终于……抵达此地……”

那意念比之前在腔室中感受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虚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消散。

“吾……时间无多……聆听……”

“源劫……非始于‘影’……亦非终于‘议会’……”

“乃是……‘源海’……自发的……平衡机制……”

“万物生于源海……亦当归于源海……当某个体或文明……触及‘源初权柄’……便会引动……清理程序……”

“星灵议会……不过是……执行此程序的……工具之一……”

“吾与‘寂灭’(指归墟深处的寂灭化身)……皆因触及权柄……故遭清算……”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林舟心神中炸响!源海?源初权柄?自发的平衡机制?这真相,远比“万影之主”所谓的“窃道”,比星灵议会的“收割”,更加根本,也更加令人绝望!难道强大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然……天道五十,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其一’……便是……‘源初之漏’……”

“乃源海规则……自身……不圆满之处……是唯一……可规避清算……乃至……超脱的……契机……”

“吾穷尽毕生……亦只寻得……一丝线索……”

“线索……藏于……吾之‘心象’……”

随着这道意念,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属于古神“羲”的最终记忆与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涌入林舟濒临破碎的神魂!这其中,有他对混沌演化到极致、触及“创生权柄”时的感悟,有他感知到“清算”将至时的警兆与推演,有他分离源核、藏匿火种、构筑这最后心窍的后手布置,更有他在无尽混沌海中漂泊、于万千宇宙残骸间寻觅,最终捕捉到的那一丝关于“源初之漏”的、模糊不清的空间坐标意象与能量频率特征!

这信息太过浩瀚,太过超越,以林舟此刻重伤濒死的状态,根本无法完全承受和理解!他的神魂如同被充气到极限的气球,布满了裂痕,剧痛几乎让他彻底湮灭!

“坚守……道心……继承……吾志……”

“找到……‘漏’……为这方天地……也为……所有被清算的……存在……寻一条……生路……”

“小心……议会……他们……并非……唯一的……‘清理者’……”

“还有……更古老……更隐蔽的……”

古神“羲”最后的意念,带着无尽的嘱托与未尽的担忧,终于耗尽了所有力量,如同燃尽的星火,缓缓消散在这片不灭心窍之中。那庇护着林舟的温和力量,也随之开始减退。

而那股庞大的记忆洪流,则在林舟无法承受,即将将其神魂撑爆的刹那,被其混沌道种本能地、疯狂地压缩、吞噬!道种上的裂痕在这狂暴的冲击下,进一步扩大,甚至发出了瓷器即将彻底碎裂的“咔嚓”声!

但与此同时,那来自古神“羲”最本源的、关于混沌、关于创生、关于触及“权柄”的感悟,也开始与林舟自身的道基强行融合!这是一种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呃啊啊啊——!”

林舟在灵魂层面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他的意识在彻底崩碎与极尽升华的悬崖边缘疯狂摇摆!道种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一方是足以撑爆星海的庞大信息与古神道韵,另一方是他自身坚韧不屈的意志与混沌大道根基!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煎熬中,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狂暴的记忆洪流终于被道种勉强容纳、镇压了下去,虽然依旧混乱不堪,未能彻底消化,但至少避免了立刻魂飞魄散的结局。

而林舟的道种,虽然布满了更加狰狞的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但其核心,却在那极致的高压与古神道韵的滋养下,隐隐发生了一丝蜕变!那是一种质的飞跃,是半步混元向着真正混元之境迈出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是这一步,是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完成,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诡异,时而微渺如尘埃,仿佛下一刻就要道消身殒;时而又浩瀚如星海,透出一丝真正不朽不灭、与道合真的韵味!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简单的混沌演化,而是倒映出了万千宇宙的生灭,流淌着古老岁月的沧桑,更深处,还隐藏着一丝刚刚继承的、关于“源初之漏”的模糊坐标与频率!

他成功继承了古神“羲”最终的遗志与线索,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重伤濒死与临阵突破的叠加状态。

他环顾四周,这不灭心窍已然开始崩塌,周围纯粹的混沌道韵正在飞速消散。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挣扎着,试图操控同样布满裂痕、灵光黯淡的混沌孤舟,离开这即将归于彻底沉寂的核心。

然而,就在他勉强催动孤舟,刚刚冲出崩塌的心窍,重新回到那片依旧混乱、但威能已大减的遗骸能量场时——

一股远比之前那艘侦察舰更加冰冷、更加恐怖、带着绝对毁灭意味的锁定感,如同宇宙寒冰,瞬间将他连同这片古神遗骸,一同冻结!

虚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小型的星灵议会舰队!

三艘造型更加狰狞、舰体流淌着暗红色毁灭光芒的“清理者”级战舰,呈三角阵型,将古神遗骸隐隐包围!它们的规模不如之前的探索舰庞大,但散发出的能量层级与杀戮气息,却高了何止一个档次!舰首那巨大的、如同染血瞳孔般的炮口,已然亮起了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牢牢锁定了刚刚冲出的林舟!

为首的一艘清理者战舰,冰冷的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宣告,响彻虚空:

“目标个体林舟,确认。”

“行为记录:多次进入高危禁区,接触禁忌知识,引发‘遗产’暴动,移除监控单元。”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毁灭级。”

“根据《泛宇宙文明清理协议》第1条,现执行——即时净化程序。”

“裁决:抹除。”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

三艘清理者战舰的主炮,那暗红色的光芒骤然凝聚到极致,下一刻,三道仿佛能贯穿诸天、令万道哀嚎的终极瓦解光束,撕裂了空间,以超越因果的速度,朝着林舟与他脚下的古神遗骸,无情轰击而下!

这光束所过之处,连混沌都被强行“格式化”,归于最原始的虚无!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存在概念都要被抹杀的绝对攻击!

刚刚承受完古神传承、处于重伤与突破诡异叠加状态、几乎油尽灯枯的林舟,面对着星灵议会毫不留情的终极抹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局!

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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