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晴端着菜走过来,用她那带着浓郁川味的嗓音笑着说:路上还要经过三星堆,走德阳,过罗浮山,哎哟我这细腿儿光是想想,脑袋都疼。
李教授便说:小晴,你带他们去一趟吧。
何晓晴爽快地答应了,李教授又叮嘱道:到了地方就回来,别跟着他们瞎折腾。
我有些无奈,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我们在胡闹。不过仔细想想,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就当是旅游散心吧。
安县虽然不大,却很有特色,背靠罗浮山和千佛山这两座佛道名山,让这座小城多了几分古朴的韵味。
何晓晴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安昌镇。我提出想去罗浮山看看,她眼睛一亮:可以啊,你还挺会挑地方,罗浮山可是个好去处。有本小说里怎么说来着——游仙一梦到罗浮,好像是这句吧?
看她不确定的样子,我笑着接道:嗯,是管平潮的《仙路烟尘》。
何晓晴惊讶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也看过?我可喜欢那本书了!
她一聊起小说就停不下来,我应付了几句,她更来劲了,非要带我去罗浮山不可。不过梅生伯打断了她:我们不是计划好了吗?先去寻龙洞,罗浮山以后再去。
我其实也有点怕她这样的热情,像个假小子似的让人招架不住,赶紧附和。何晓晴顿时没了兴致,转而张罗着去吃小吃。吃完当地有名的窝窝包子后,我们直奔寻龙山。
寻龙山位于龙隐镇,这里以前叫北斗镇,如今已是成熟的旅游景点。我们沿着铁链围栏的水泥台阶往上爬,经过龙脉亭和擎天钟等景点,终于到了寻龙洞口。
向当地人打听后才知道,寻龙洞要从山脚下坐船进入,出口直达山上的龙隐镇,全程要走两个小时。
进洞后我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山洞,没想到里面空间巨大,石钟乳倒悬,宽敞得像座大会堂,还有水泥阶梯和铁链护栏一路延伸下去。
看这构造,整个寻龙山应该都是这样的溶洞。
洞里的游客不多不少,光线昏暗,只有远处透出微弱的灯光,氛围独特。我用手机试拍了几张,但光线太暗,闪光灯只能照亮近处的人影。何晓晴早把外公的叮嘱抛到脑后,非要跟着我们。我们也不好拒绝,毕竟是她带我们来的,再说这只是个普通景点,能有什么危险?
在洞里走了很久,里面岔路众多,许多小洞我们都不敢贸然进入,只能顺着路标摸索。每隔一段就有一盏电灯照明,这幽暗的环境让我想起了西阳地宫。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水路的尽头,那里有船夫等着载客。因为人太少,船夫让我们等其他游客一起出发。等待时,我无聊地四处打量起来。
溶洞内的钟乳石形态各异,有些表面覆盖着黄色胶状物。四周空间开阔,随处可见生灵之源等景点标识,光怪陆离的景象确实令人称奇。但我知道梅生伯此行另有目的,加上李教授提到张弦和李亨利也在此处,更觉蹊跷——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一个开发成熟的景区,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正思索间,何晓晴轻拍我肩膀示意跟上。我随她拐进一条没有标识的岔道,梅生伯已先行一步。我们在狭窄的甬道中艰难穿行,时而侧身挤过岩缝,时而攀爬陡坡。约莫一小时后,洞穴豁然开朗。
就在我以为到达终点时,她又领着我们转入新的支洞。几经辗转后,这丫头突然停下脚步。
手电光束照亮了惊人一幕:十余米长的恐龙骨架斜倚在洞壁上,大半截埋在沉积岩中。
这是......我屏息问道。
何晓晴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一亿六千万年前的化石。欢迎来到龙脉边缘。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不适:什么龙脉?你在打什么哑谜?
世间多的是你无法理解的事物。她意味深长地说,接受 ** 只是时间问题。
我被她神神叨叨的样子惹恼了:有话直说!别学那些非主流装神弄鬼。
金沙河源头的诅咒陵墓,西阳地宫的淘金传说,你应该不陌生吧?她话锋一转,龙隐镇也有类似传闻。
梅生伯突然插话:小丫头懂得倒不少。
两人目光交锋的场面让我莫名想到:她该不会对我叔伯有意思?
我试探道:所谓龙脉就是金矿?
准确说是血矿。她终于恢复常态,这种特殊岩金矿脉里藏着的秘密,能解开你所有疑惑。
看她这副神婆作派,我忍不住讥讽:请女巫大人指点迷津。
何晓晴白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恼火。那个打扮另类的女孩反应很快,立刻接话:你觉得难以理解很正常,等见到张先生和李老板,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她瞥了眼梅生伯,又补充道: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外公说的。他交代的事情不多,总之见到李老板,你们应该就能全明白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追问:张小哥真的在这儿?
何晓晴点点头,递给我一样东西。我接过来发现是张照片,上面拍的是个巨大的青玉琮,旁边还有张诡异的人脸,时间显示是一天前。
61照片里的玉琮和我在李教授家见过的一样,上面刻着个双臂平伸的小人。这倒没什么,但那张泛着暗黄色的怪脸却让我浑身发冷,特别是在这阴森的洞穴里,简直能把人吓破胆。
何晓晴提醒道:等会儿洞里会出现很多这种青玉琮,千万别碰,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我刚想细问,突然有人冲出来抢照片。我侧身一闪,那人没得手,竟抄起石块朝我脑袋狠狠砸来。
我痛呼一声,摸到后脑勺黏糊糊的全是血。趁我吃痛的工夫,那人已经抢走照片溜了。我强忍剧痛抬头,只看见一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中。
何晓晴立刻打亮手电筒,但洞穴岔路纵横,哪还有人影?
梅生伯撕下衣角给我包扎,一边心疼地埋怨我不小心。看到他手上沾着半凝固的血块,我才意识到伤得不轻。
听我说完经过,梅生伯反而松了口气:这么急着抢照片的肯定是活人。他躲在暗处 ** 我们说话,目标明确,八成是个盗墓的。
何晓晴也附和:是活人就好办,这点伤不算什么,没丢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看她这么轻描淡写,顿时火冒三丈:盗墓盗到史前洞穴来了?神经病吧!要看照片不能好好说?非得使板砖?
何晓晴先是一愣,随即捂嘴偷笑:你该烧高香了,挨一石头还能活蹦乱跳。后面还有更吓人的呢。
我心里发毛,忙问她什么意思。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问得好。我和盗墓圈没交集,刚才那家伙不敢露脸,说不定认识你。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凑到我耳边悄声道:这洞里有古怪,不过跟着我就没事。
我狐疑地打量这个满脸稚气的非主流少女。她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走过来捶了下我胸口,哈哈大笑。
我却笑不出来。她年纪轻轻,要体力没体力,要经验没经验,哪来的自信?她突然贴着我耳朵呵着热气说:告诉你可别害怕,里面有具铜棺。
这天然洞穴并非古墓,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不由得怔住了。
快跟上。她又换回了普通话。
我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显然不清楚我的过往经历。作为着名景区,要真有什么危险早就出事了,哪还能轮到我在这儿观光。不过暗处的威胁不得不防,我可不想再遇到背后偷袭的 ** 。
跟着她继续前进,溶洞深处并不好走,稍不留神就会被钟乳石刮伤。洞穴错综复杂,时而开阔时而狭窄,无数岔路不知通向何方。连钻带爬两小时后,我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洞厅,但这里并没有恐龙化石。
何晓晴的强光手电扫过前方,隐约照出个人影,也可能是石笋。突然那人开口:怎么现在才到?
这声音太熟悉了。手电光打过去,果然是李亨利。
认出他的瞬间,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人总让我想起不愉快的往事,爱妮和红兵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这趟旅行似乎是个错误。
既然来了,我直接问道:张弦在哪?
没等李亨利回答,何晓晴就解释道:路上有人偷袭,抢走了你给的青玉琮照片,所以耽搁了。
李亨利点头:谨慎些没错。
我又问:小哥呢?
在这儿。张弦的声音从洞穴另一侧传来。
何晓晴的手电刚转过去,就听见张弦厉声喝道:别往这边照!
何晓晴吓得手电脱手,慌忙去捡。借着短暂的光亮,我看见张弦蹲在西南角,周围密密麻麻堆满鸡蛋大小的人脸状物体,全都闭着眼睛。
那是什么鬼东西?我心头一紧。张弦压低声音警告:这些都是休眠的尸蟞,别用强光 ** ,也别出声,醒了会要人命。
那些人脸像贝壳似的。虽然看过《盗墓笔记》,但书里描述的尸蟞可不是这样。想到那些恐怖描写,我不寒而栗,轻声问: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尸蟞?
按理说这种以腐尸为食的虫子,在亿万年来人迹罕至的溶洞里靠什么存活?网上说没有合适环境最多活百来年,但网络信息真伪难辨。也许有动物误入此地,或者它们另有食物来源。
关于这种神秘生物的记载,大多已在历史长河中湮灭。如今除了某些隐秘行当的口传秘闻,就只剩小说里的艺术加工了。即便是这些流传的说法,也往往偏离 ** 。
看着张弦蹲在那里的身影,我甚至荒谬地想他是不是在做研究。
李亨利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愣着干嘛?丫头,我答应过你外公要护你周全,现在人带到了就赶紧离开,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