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槐树叶落在巷口时,林小满正蹲在老槐树下,把新铁盒里的蒲公英绒毛倒出来一点点晒。橘色铁盒放在身旁,盒盖敞开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两张糖纸——一张是那晚的星光图案,另一张是今早江彻塞给她的橘子味硬糖,糖纸上印着小小的萤火虫。
“小心风把绒毛吹跑。”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回头时,江彻已经把书包放在石阶上,蹲下来帮她拢了拢身前的报纸。他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袖口还别着上次文艺汇演时的橘子形状徽章,“我爸说这绒毛得晒干了才不容易坏,我带了玻璃小瓶装它。”他从书包里掏出个透明小瓶,瓶身贴着张便签,上面是他写的“夏夜晚风·蒲公英”,字迹和那晚萤火虫便签上的一样,带着点歪歪的认真。
林小满把晒干的绒毛小心装进小瓶,刚要盖盖子,江彻突然伸手按住瓶口:“等一下,我还有东西要放进去。”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三叶草——叶片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绿,是从湿地公园那片草地摘的,“那晚萤火虫围着飞的三叶草,我压了一周,现在放进去,以后打开瓶子,就像带着整片夏夜的草地。”
两人把小瓶放进橘色铁盒时,巷口的小卖部传来老收音机的声音,播放着一首舒缓的老歌。江彻突然站起身,把外套披在林小满肩上:“带你去个地方。”他推着自行车,林小满走在旁边,这次她没坐后座,而是和他并肩走着,影子在夕阳下挨得很近,偶尔会因为脚步重叠而轻轻蹭到一起。
自行车停在老街尽头的旧书店前,木质招牌上“晨光书店”四个字被晒得有些褪色。江彻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店主老奶奶从里屋探出头,笑着朝他们摆手:“彻彻来啦?上次说的书给你留着呢。”他接过老奶奶递来的书,是本泛黄的《昆虫记》,封面上贴着张手写的便签:“送给喜欢萤火虫的小满”。
“我问老奶奶借的,里面有讲萤火虫的故事,”江彻把书递给林小满时,耳朵又开始泛红,“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完还能把书里的插画临摹下来,放进铁盒里。”林小满翻开书,扉页上有江彻画的小画——两个小人蹲在草地上看萤火虫,旁边写着“第九章:萤火虫的秘密”,和书里的章节号刚好对上。
走出书店时,天已经擦黑,老街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暖黄色的光落在石板路上。江彻突然从书包里掏出颗糖,这次是葡萄味的,糖纸是紫色的星空图案:“今天值日时看到小卖部进了新口味,想着和你一起尝。”他剥开糖纸,把糖分成两半,一半递到林小满嘴边,另一半自己含着。
葡萄的甜意漫开时,林小满突然想起橘色铁盒里的糖纸,抬头问他:“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攒遍所有口味的糖纸?”江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星星:“不止糖纸,还有春天的樱花、冬天的雪片,只要是和你一起的,都要放进铁盒里。”他伸手牵住她的手,手心还是和那晚一样温热,“等我们攒满这个铁盒,就再买一个新的,一直攒到很久以后。”
两人往回走时,风卷着槐树叶落在他们脚边。林小满攥着那本《昆虫记》,另一只手被江彻牵着,橘色铁盒在书包里轻轻晃着,里面装着蒲公英、三叶草,还有两张叠得整齐的糖纸。她突然觉得,初秋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凉,因为身边的少年,正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和橘子糖一样甜的回忆,慢慢装进他们的铁盒里,藏着往后岁月里的温柔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