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在归墟大阵庇护下卧薪尝胆,殷商在边境厉兵秣马,蓬丘仙岛的新势力也在悄然布局。
而在洪荒的极西之地,一片悲戚与沉郁笼罩着灵山净土。
接引圣人面容枯槁,金色的僧袍上似乎都蒙着一层化不开的哀气。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莲台,原本应该坐在此处的四位罗汉——举钵、托钵、坐鹿、静坐,如今只剩下了四枚黯淡无光的舍利子,在风中发出微弱的悲鸣。
降龙罗汉与伏虎罗汉跪在莲台下,身上佛光黯淡,气息紊乱,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极重的内伤。他们带回的,是四位同门陨落的噩耗,以及那场颠覆他们认知的惨败。
“师兄……”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声音沙哑,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精明与算计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愤怒,“我西方教根基本就薄弱,弟子寥寥。此番一役,折损近半,那阐教与截教,竟联手欺我至此!鸿钧老祖坐视不理,天道不公,实乃天道不公啊!”
他猛地将七宝妙树顿在地上,整个须弥山都为之震颤。接引圣人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是无尽的慈悲与悲悯,他轻叹一声:
“师弟,此乃量劫,非人力可违。我等修佛,本该看破生死,然同门陨落,心中亦是悲痛。只是……我西方教,怕是难渡此劫了。”
就在接引、准提陷入绝望之际,整个须弥山忽然一静。
风停了,云滞了,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至高无上、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威压,从天外缓缓降临。
那不是圣人之威,而是天道之威,是万道之祖的威严!
接引与准提同时骇然抬头,只见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身着朴素道袍,面容被混沌之气笼罩,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生灭与轮回。
“……道祖!”接引与准提浑身剧震,立刻俯身下拜,连头都不敢抬起。
“西方教式微,非弟子之过,乃天数使然。”
鸿钧老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直接在他们的元神中响起,“然,天数亦非一成不变。今日,吾来,是为西方,送一场大兴之机。”
接引与准提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鸿钧的目光落在了准提身上,那目光仿佛能洞穿过去未来,看透准提心中万古以来的不甘与挣扎。
“准提,你虽有大毅力,有大宏愿,然根脚不足,修为止步于准圣巅峰,始终是西方大兴的桎梏。”
他缓缓抬起手,一指点出。
“今日,吾便为你破此桎梏。”
话音未落,准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包裹了自己。眼前的须弥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混沌。他身不由己地被牵引着,穿过层层空间,最终来到了一座古朴、庄严、仿佛自永恒之初便存在的宫殿之前——紫霄宫!
“进来吧。”
鸿钧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准提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踏入了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道祖圣地。殿内空旷,只有三六个蒲团,弥漫着古老而苍茫的道韵。鸿钧坐于主位,将一枚闪烁着紫气的金丹和一面看似普通却蕴含无上法则的宝镜递给他。
“此为九转圣丹,可固本培元,助你参悟圣道。此为‘照世明镜’,可映照万法,明辨本心。”鸿钧淡淡道,“你且在此打坐,悟与不悟,皆在你自身。”
准提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吞下金丹,手捧宝镜,沉入心神。
外界洪荒,没有任何异象。没有紫气东来三万里,没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更没有天道功德降临。鸿钧老祖以无上伟力,将准提突破圣人的整个过程,完全隔绝在了紫霄宫内。这并非天道认可下的证道,而是超越天道的直接敕封!
不知过了多久,准提猛然睁开双眼。刹那间,他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准圣巅峰气息被一种圆融、自在、浩瀚无边的圣人威压所取代。
他眼中的精明与算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正的慈悲与智慧,仿佛历经了万古的沉淀。
“弟子准提,谢道祖传道之恩!”准提再次叩拜,这一次,他的声音充满了发自内心的虔诚与感激。
当准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须弥山时,接引圣人立刻感受到了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圣人气息。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万年未见的狂喜之色。
“师弟!你……你成功了!”
“是的,师兄。”准提微笑着,他的笑容不再是那种带着目的性的亲和,而是真正普照众生的温暖,“从今往后,我西方教,一门两圣人。”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除了鸿钧,无人知晓。但这一事实本身,就足以改变一切。一门两圣人,这是连当年道祖座下三千紫霄宫客,都未曾有过的盛况!在洪荒历史上,独一无二!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与野心。
“师兄,”准提道,“道祖既许我西方大兴,我等便不能再坐等。如今我二人皆为圣人,正可广传我教教义,收拢万民,积攒香火愿力,以待量劫!”
“善!”接引圣人重重点头。
于是,一场席卷整个洪荒西部的传教浪潮,开始了。
与阐教、截教那般讲究根脚、出身、拜师礼节不同,新生的西方教彻底放下了身段。接引与准提亲自下场,以“有教无类,普度众生”为旗号,在贫瘠的西方大地上四处奔走。
凡人,无论老幼男女,皆可入教听法,获得一丝佛光护体,百病不侵。
散修,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愿意皈依,便可获得功法指点,甚至法宝赠予。
甚至那些被主流仙道排斥的妖族、巫族遗脉,乃至一些上古时期幸存下来的、神志混沌的洪荒凶兽,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辈,西方教都来者不拒。
准提圣人手持七宝妙树,以他那新晋圣人的无上法力,配合着从紫霄宫得来的“照世明镜”,将西方教的八百旁门法门演化到了极致。
他走到一头肆虐山林的独角凶兽面前,口诵真言,宝树轻摇,那凶兽眼中的暴戾之气竟被一点点净化,最终温顺地跪伏在地,被度化为一尊护法金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口号,在准提圣人的演绎下,变得无比真实。
一时间,西方教人丁兴旺,香火鼎盛。无数在洪荒挣扎求生的生灵,仿佛找到了最后的归宿。须弥山之下,信徒如过江之鲫,每日诵经之声响彻云霄,汇聚成浩瀚的信仰愿力,反哺着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让他们的根基越发稳固。
一个庞大、包容、且拥有两位圣人的新兴教派,在洪荒的西部,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速度,悄然崛起。他们暂时没有介入封神量劫的中央舞台,却在积蓄着足以颠覆整个棋局的恐怖力量。
而在遥远的蓬丘仙岛,青乾圣人看着西方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鸿钧道祖,果然深不可测。准提成圣,西方大兴,这盘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