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面泛着铁灰色的光,山海号的船头劈开层层细浪。
郭春海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那里有一片不寻常的涟漪。连续三天的好收成让船员们精神抖擞,连老崔哼小调时金牙都闪着格外亮的光。
下网吧?二愣子搓着手问道,他新换的胶靴在甲板上蹭得吱吱响。
郭春海摇摇头:再等等,那片水域不对劲。
话音刚落,渔网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格帕欠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屏幕上巨大的阴影:老天爷,这得多大的鱼!
慢收网!郭春海立即调整绞盘转速。随着渔网缓缓升起,船身明显向一侧倾斜。老崔不得不启动辅助平衡泵,嘴里嘟囔着:见鬼了,该不是网着鲸鱼了吧?
当网兜终于浮出水面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网里赫然躺着三只巨大的甲鱼,每只都有脸盆大小,背甲呈罕见的青黑色,边缘泛着金线。最惊人的是其中一只的背甲上,天然形成类似八卦的纹路!
中华神鳖!老崔的金牙都在打颤,这玩意儿我只在县志上见过图!
这三只巨鳖一上岸就引起轩然大波。县文化馆的老馆长骑着自行车狂奔而来,眼镜歪了都顾不上扶:快!快给省博物馆打电话!
乌娜吉用湿麻袋盖住鳖背保持湿润,又按托罗布老爷子的方子,用山参须泡水给它们补充体力。最小的那只鳖居然伸出脖子,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惹得围观的孩子们一阵惊呼。
消息像长了翅膀。中午时分,省海洋研究所、大学生物系、甚至中医药大学的车队就把码头围得水泄不通。一位白发教授激动地宣布,这种体型的野生中华鳖至少有两百岁,是活化石级别的发现。
必须立即放生!研究所的专家们坚持道。
应该制成标本!博物馆的人寸步不让。
鳖甲可以做极品龟板胶!药材公司经理插嘴。
争吵间,那只最大的鳖突然伸长脖子,一口咬住了药材公司经理的公文包,吓得他差点跌进海里。郭春海趁机提议:不如这样,我们先给它们做标记,然后放归,以后定期观察。
这个折中方案获得了各方认可。研究所当场取了三片背甲样本,用特制染料在鳖壳上编号,还绑上了微型浮标发射器。放生时,三只巨鳖入水的姿态优雅得令人惊叹,很快消失在深蓝中。
三天后的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袭击了海岸。郭春海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研究所的观测站被浪打塌了,珍贵的科研设备危在旦夕!
山海号顶着十级风浪出航。甲板上的浪花瞬间结冰,每个人都被冻得嘴唇发紫。老崔用铁链把自己绑在舵轮上,金牙咬得咯吱响:左满舵!稳住!
当他们艰难抵达观测站时,那座木质平台已经摇摇欲坠。格帕欠和二愣子冒着生命危险跳过去抢救设备,一个巨浪打来,差点把两人卷走。千钧一发之际,郭春海抛出系着浮球的救生索,才把他们拉回船上。
返航时,雷达发现异常信号。循着定位,他们竟然找到了那三只被放生的巨鳖!它们围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中间护着一块刻有古怪符号的石板。
是古代渔民的潮汐碑!后来赶到的考古学家激动得语无伦次。碑文记载了元代渔民观测海流的智慧,填补了东北渔业史的空白。
这场冒险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研究所为表感谢,赠送船队一套进口潜水装备;博物馆则特设山海船队发现展区;中医药大学更与乌娜吉合作,开发出基于古方的鳖甲养生丸。
庆功宴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托罗布老爷子身着一袭华丽的萨满服饰,那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拿出来穿戴。他站在宴会的中央,神情庄重地为三只神鳖举行祈福仪式。
乌娜吉则在厨房里忙碌着,她用新学来的烹饪方法,精心烹制了一桌丰盛的“全鳖宴”。香气四溢的菜肴摆满了桌子,让人垂涎欲滴。就连最挑食的孩子们,也都被这美味所吸引,把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不剩一滴。
老崔今晚特别高兴,他喝了不少参酒,有些微醺。突然,他指着那只最大的神鳖,大声说道:“你们看,那只鳖在月光下朝我点头呢!”大家都被他的话逗乐了,纷纷附和着说老崔肯定是喝多了。
夜深人静,宴会结束后,郭春海独自一人来到了放生神鳖的海滩。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悦耳的声响。月光如水,洒在沙滩上,把他的每一个脚印都照得清晰可见。
郭春海静静地站在海边,回忆起老爷子说过的话:“万物有灵,敬畏方得长久。”他不禁感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着各自的灵性和生命,我们应该怀着敬畏之心去对待它们。
远处的海面上,几点渔火若隐若现,与点点星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夜景图。郭春海心想,明天或许还会有新的冒险等待着他,但此刻,涛声阵阵,海风轻拂,一切都刚刚好。那些藏在时光深处的秘密,正等待着有缘人去发现、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