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散尽,郭春海就听见参园里传来的尖叫声。他抄起五六半冲出门,靴子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作响。远处,雪团二世正上蹿下跳,小爪子拼命刨着一处新土。
咋回事?郭春海蹲下身,发现紫貂刨的地方正是昨天嫁接野山参的位置。土层被翻得乱七八糟,几截断掉的参须裸露在外,断口处还冒着蓝色的汁液。
白桦闻声赶来,鹿皮靴子上沾满泥巴。她捡起一截参须闻了闻,眉头拧成了疙瘩:有人偷参!
郭春海仔细检查地面,在泥泞中发现几个清晰的鞋印——胶底,花纹细密,不是屯里人常穿的解放鞋。脚印一路延伸到参园东侧的灌木丛,那里明显有人趴过的痕迹。
专业的,郭春海眯起眼,知道专挑嫁接过的参偷。
白桦从箭囊抽出一支箭,箭头在晨光中闪着寒光:县药材公司的人?
不像。郭春海摇摇头,他们没这么专业。他指了指灌木丛里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是个烟头,过滤嘴上有道金圈,这种进口烟在县城都少见。
两人正说着,二愣子风风火火跑来,脖子上的狼牙坠子甩到了后背:春海哥!老河沟那边有动静!
三人猫腰摸到河沟边,眼前的景象让郭春海心头火起——五个穿连体防水服的人正在河床里挖着什么,身边放着几个铁丝笼子和一台奇怪的机器。机器响着,伸出的探头插在河床里,指示灯闪着绿光。
探测仪!白桦压低声音,他们在找A7区的排水管!
郭春海数了数人数,又看了看自己这边——算上二愣子才三个,硬拼肯定吃亏。他冲白桦使个眼色,女猎手会意,悄悄退后几步,从怀里掏出个骨哨吹响。
哨声像极了鸟叫,但在林子里回荡的余音却带着某种特殊的频率。片刻后,远处的树丛开始晃动——是狼群!二十多匹狼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河沟。
盗参贼浑然不觉,还在专心挖着。领头的是个秃顶汉子,正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
郭春海一声令下,五六半地放了个空枪。
枪声惊得盗参贼魂飞魄散。他们刚要跑,却发现四周全是绿莹莹的狼眼!秃顶汉子吓得一屁股坐进河里,对讲机一声冒了烟。
别、别开枪!秃顶举起双手,声音发颤,我们就是挖点药材...
郭春海走上前,用枪管挑起那台机器:挖药材用放射性探测仪?他瞥了眼笼子,还带着紫貂笼?
白桦已经检查了他们的背包,翻出几管蓝色粉末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画了个圈,正好圈住七品叶岩缝和参园的位置。
朴社长的人?二愣子抻着脖子问。
秃顶摇摇头:我们...我们是从吉林来的...
放屁!白桦一箭射在他脚边,吉林人知道A7区?
盗参贼们被押回屯子,关在了生产队的仓库里。李老爷子叼着烟袋锅子亲自审问,没到一袋烟工夫就问出了实话——他们是受雇于一个韩国商会,专门来偷能解毒的变异山参。
商会会长姓金,秃顶哆嗦着交代,说这参能解一种什么毒...答应给我们每人五千美金...
郭春海和白桦对视一眼。金在勋虽然死了,但他的同伙还没死心!
正审着,乌娜吉抱着孩子匆匆跑来:春海!雪团二世不见了!
郭春海心里一下。紫貂平时从不乱跑,更不会在孩子哭闹时离开。他快步赶回家,发现紫貂笼子门大开,地上散落着几撮灰色毛发——不是貂毛,是狼的!
狼进屯了?二愣子瞪圆了眼。
白桦摇摇头:是紫貂自己跟狼走的。她指着地上交错的爪印,看,没有挣扎痕迹。
赵卫东匆匆赶来,手里拿着盖革计数器:奇怪,参园那边的辐射值突然升高了!
一行人赶到参园,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嫁接的野山参全部枯萎发黑,而原本病恹恹的老参却焕发生机,叶片油亮。更诡异的是,所有参苗的根须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七品叶岩缝!
参王在召唤它们...白桦声音发颤,我爹笔记里写过,当守护者濒死时,会吸收其他参的力量续命。
郭春海抄起五六半:去岩缝!
众人刚跑到屯口,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七品叶方向腾起一团黑烟!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狼群的惨嚎。
坏了!白桦脸色煞白,他们找到岩缝了!
两辆拖拉机载着全屯青壮年冲向七品叶。路上,郭春海检查了子弹,只有八发了。乌娜吉塞给他的山神牌在胸口发烫,像是某种预警。
岩缝前的场景宛如地狱——三辆越野车围成半圆,十几个穿迷彩服的人正用自动步枪扫射狼群。地上躺着七八匹狼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岩石。那只年轻的头狼——耳缺头狼的后代——后腿中弹,正拖着伤腿顽强抵抗。
岩缝入口处,秃顶的同伙们正往外搬东西——是七品叶参王!他们用特制的金属笼子装着参王,参王的根须还在滴着蓝色的汁液。
郭春海一声令下,五六半喷出火舌。
白桦的箭更是箭无虚发,转眼就放倒了三个枪手。二愣子不知从哪摸出挂鞭炮,点着了往人堆里扔。噼里啪啦的炸响吓得对方阵脚大乱。
狼群趁机反扑。头狼一个飞跃咬住持笼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笼子掉在地上。参王滚落出来,根须像活物般扎进土里,瞬间就固定住了。
雪团二世!乌娜吉突然指着岩缝顶部。
紫貂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身边蹲着几只陌生紫貂,胸口都有一撮白毛。它们齐声尖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更惊人的是,随着尖叫声,参园方向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快看!二愣子惊呼。
只见参园里的参苗全部了起来,根须像触手一样破土而出,朝着岩缝方向疯狂生长!那些根须缠住盗参贼的脚踝,将他们绊倒在地。蓝色的汁液从根须渗出,沾到皮肤上立刻冒起白烟,疼得他们哭爹喊娘。
迷彩服们吓破了胆,丢下武器就往车上爬。郭春海正要追击,乌娜吉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小手拼命指向岩缝深处。
还有人!白桦张弓搭箭。
岩缝里晃出个人影——是朴社长!老头儿手里捧着个金属箱,正慌不择路地往外跑。看到众人,他跪了下来:救救我!金会长他...他疯了!
话音未落,岩缝里传出非人的嚎叫。一个浑身长满蓝色疱疹的人形怪物爬了出来,正是本该已经死去的金在勋!他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黄色,指甲有半尺长,嘴里滴着蓝色的黏液。
参王...我的...怪物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白桦连射三箭,箭箭命中要害,可怪物只是晃了晃身子,继续向前爬行。郭春海的五六半也打光了子弹,只能在怪物身上留下几个血洞。
危急关头,雪团二世从岩顶一跃而下,正落在怪物头上。紫貂的小爪子狠狠抓向怪物眼睛,疼得它嗷嗷直叫。其他紫貂也纷纷跳下来助战,像一群白色的幽灵。
参王的根须趁机缠住怪物的双腿,蓝色的汁液地腐蚀着它的皮肉。怪物挣扎着,一把抓住朴社长,将他拖向岩缝深处。
朴社长绝望地挣扎,金属箱掉在地上摔开了。里面是几管蓝色药剂和一本笔记——封面上赫然写着《A7区终极实验报告》!
郭春海刚要上前,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岩缝顶部开始崩塌,巨石如雨点般砸下。众人慌忙后退,眼睁睁看着金在勋和朴社长被埋在了碎石之下。
尘埃落定后,七品叶岩缝已经面目全非。参王静静地躺在废墟中央,根须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狼群围拢过来,舔舐着同伴的尸体。紫貂们则聚集在参王周围,用小小的身体为它挡风遮雨。
乌娜吉怀里的孩子突然安静下来,手腕上的叶脉纹渐渐消失。郭春海捡起那本实验报告,扉页上写着:当守护者血脉与参王共鸣时,将引发不可思议的净化之力...
白桦跪在参王前,轻轻抚摸着它的叶片:我爹说的没错...守护者从来就不只是一个人...
夕阳西下,参王的叶片在余晖中泛着淡淡的蓝光。远处的山梁上,狼群的嚎叫声久久回荡,像是在吟唱一首古老的守护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