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那道突兀的长长拖痕,像一道伤疤,撕裂了高秀平家新年的希望。那头喂养了整整一年、膘肥体壮的年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高秀平夫妻在自己的新家放开膀子大干,生活日渐起色,遭到部分人的眼红,这不,那头最肥的年猪飞走了。
说也奇怪,一点动静没有就没了,一定是使用什么药把猪灌迷糊了。高秀平夫妻顺着雪地上的长长拖痕一路追踪,终于看到了人影。
他们冲着人影追过去,原来是老李头和他那混蛋儿子,他们将猪五花大绑,那猪睡过去了,一动不动。
父子二人拖累了,正在喘口气,没想到高秀平夫妻追上来。
高秀平怒目圆睁,冲上去质问道:“老李头,你们这是干啥呢?我家的猪咋在你们手上!”
老李头儿子一脸无赖,梗着脖子说:“啥你家的猪,这是我们在林子里捡的,谁知道是你家的。”
高秀平气得双手叉腰,破口大骂:“捡的?你哄鬼呢!这拖痕从我家猪圈一直到这里了,你们还敢狡辩!”
老李头也不示弱,唾沫星子横飞地嚷嚷:“你们别血口喷人,没证据可别乱说!”
高秀平一步上前,揪起老李头儿子的衣领,“证据?这猪身上还有我做的记号呢,你咋解释?”
老李头儿子用力挣脱开,推了高秀平一把,“你想干啥?想打架啊!”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高秀平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丈夫李守业赶紧拉住她,“别冲动,咱们找村里评理。”
老李头最怕村长,他在村里喂猪偷偷拿猪粮回家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了,村民们都对他嗤之以鼻。
他怕这事一旦捅出去,那他的名声就更臭了:“别找村长,咱们私了行不?”老李头忙说道。
高秀平冷笑一声,“私了?你们偷我家猪还有脸说私了,必须找村长评理。”说着便拉着老李头,要去村里找村长。
老李头父子俩急了,老李头儿子又上前拦住他们,“你们别逼人太甚,真把事儿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
高秀平毫不畏惧,“我们有啥不好看的,是你们偷东西丢人。”就在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村长的声音,“都干啥呢!大冷天的在这儿吵吵。”
原来有村民看到这边的动静,跑去通知了村长。
村长走过来,了解情况后,严肃地对老李头父子说:“老李头,你干这事太不地道了,偷东西可不行,这猪必须还给人家,你还得给高秀平夫妻赔礼道歉。”
老李头父子俩耷拉着脑袋,不敢再狡辩,乖乖认错。
丢猪风波过后,高秀平意识到猪圈需要加固,应该砌个院墙,房子也年久失修,总之用钱的地方太多,她痛下决心,干脆把年猪卖了,换钱先砌院墙。
李守业不舍得卖年猪:“秀平,孩子们一年到头就这点盼头,再说吧,不杀年猪让人家瞧不起啊。”
高秀平反对说:“我们不跟别人比,吃饭穿衣量家底,我们家孩子懂事。”
李守业说:“再怎么说,杀头猪还是杀得起,我还开工资呢!总不至于连点肉都吃不上。”
高秀平说:“我就是觉得杀猪浪费太多,我们买点肉吃,卖猪钱能聚堆。你的工资除了开销,剩下的连口粮钱都交不上,种地和果树一年年没个准。”
李守业说:“这不一点点变好了吗?你着啥急?”
高秀平说:“我早就想砌院墙了,要等啥时候,就这么定了,过年买点猪肉吃,先把窝稳定了,以后就好过了。”
李守业拗不过她,抱怨道:“全村人都看咱家笑话,说我们供孩子念书把家底都掏空了,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高秀平则斩钉截铁地回应:“我就是要他们看看,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
最终,他们卖掉年猪,有了这一次,高秀平一连四五年没有杀年猪,她把房子翻修一新,重新垒猪圈,搭羊圈,新开的荒地加了堤坝,打了水井。
风言风语刮来了:“高秀平这娘们,可真能折腾,孩子一年年盼着,她却连年猪都不杀。”
“这种女人野心大,不会过日子,瞎逞强!”
高秀平对这些风言风语置之不理,她也会适当调理孩子们的身体,用鸡蛋和羊奶为孩子们补充营养。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她忙累了就拿出书本跟孩子一起看书学习,后来孩子们一个个都上学了,她就让孩子们来教她,跟孩子一起学习。
那是一九七六年,“打倒四人帮”的喜报传遍大江南北,举国上下一片欢腾。高秀平比别人多了两份喜报,那是龙口小学对优秀学生的嘉奖。
校长张全基为了鼓励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敲锣打鼓把优秀学生的喜报送到每个孩子家,还特意准备大红花,给家长戴上大红花。
高秀平的两个孩子李建设和李建国都是优秀学生,她戴了两个大红花,乡亲们羡慕地打趣说:“秀平,你这可是双喜临门,光耀门楣啊!”
高秀平被大伙儿说得红了脸,却也笑得格外灿烂。她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心里满是骄傲。自己的求学路九曲十八弯,好在孩子们争气,可以帮她实现梦想。
她凝视着孩子们喜报上工整的毛笔字,那鲜红的印章像一小团火苗,瞬间照亮了她因劳累而略显灰暗的心。
她眼前出现一片光明的前景,那是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此后,高秀平更有干劲了。她不仅继续把家里的农事操持得井井有条,还抽空做些裁缝活挣点零花钱,日子甜甜的。
这天,她送孩子们上学后,准备去地里除草,突然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然后跳得厉害:“不好,是不是母亲出事了?”
高秀平相信灵感,每次家里出大事,她都有预感。丈夫李守业刚要骑车出门上班,见她脸色苍白:“秀平,你怎么了?”
高秀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李守业催促她:“那你赶紧换衣服,我带你一段路程,你回娘家看看去。”
路上,李守业告诉她:“其实,前几天我就想告诉你,你嫂子她……你哥没办法才告诉我的,我寻思,让你过几天再回一趟娘家,没想到……”
高秀平急了:“我嫂子怎么了?”
李守业顿了顿:“就是跟那个知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还游街示众了。”
高秀平腾的一下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事闹得这么大,你都不告诉我,你怎么这么蔫吧?”
李守业叹了口气:“不是怕你去闹事吗,这也是你哥的意思,怕你去收拾你嫂子。”
高秀平等李守业调整好方向,又跳上自行车:“你不知道,我嫂子那人不会消停的,她被人整了,一定会找个出气筒,这个出气筒,不是孩子就是我娘,一定是她欺负我娘了。”
说着,高秀平朝李守业后背捶了两下:“不行,你今天不许上班,你把我送到娘家,你快点蹬车,快点啊!”
李守业知道,妻子一旦较上劲,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不定岳母真的有事呢,陪她去看看吧,大舅哥在水库工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真有事儿了,确实挺难办。
高秀平的预感是正确的,真出事了,那是翻天覆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