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后,我搬到承礼居,在庆宁阁的正东方,隔了个一道门,九弟往来倒是自如。
我们还像往常一样一起切磋武艺功法,他的功法进步迅速,亲卫的破阵四绝也颇有成效!
紫宸殿上,香烟缭绕。我执笏出班,躬身奏道:“启禀父皇,儿臣近来偶得一套军阵之法,名唤‘破阵四绝’,专为临敌破阵所用。已与九弟商议,在他的亲卫中择人试练。”
我抬眼望向龙椅上的父皇,又道:“幸得九弟从旁协助,调度亲卫,筹备诸事。经过一段时间习练,已初见成效。今日奏请父皇,可否下旨,命相关衙门前往演武场,查验一番?”
话音刚落,九弟便上前一步,躬身补充:“父皇,七哥所创阵法精妙,亲卫们习练后,进退更为有序。若蒙圣裁,可令枢密院与三衙诸公一同观演,以辨其优劣。”
殿内群臣或点头,或低声议论。父皇沉吟片刻,终于颔首:“既有所成,理当查验。传朕旨意,择日于西郊演武场,令枢密院同三衙前往,观看亲卫演阵,再作定论。”
我与九弟齐声应道:“儿臣遵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退入班中,静候那一日的到来。
西郊演武场,阳光明媚!
开阔的场地上黄土夯实,被往来脚步碾出细密纹路。
东西两侧各立三丈高的观礼台,东侧设龙椅,明黄帐幔随猎猎秋风起伏,案上置青铜酒樽与朱笔奏章。
西侧则按品级排开乌木座椅,枢密院使张晏着绯色官袍,手指轻叩膝头,目光扫过场中列阵的亲卫;三衙将领们甲胄鲜明,殿前司都指挥使赵珩手按腰间佩刀,眉峰微蹙似在揣度阵法虚实。
场中亲卫青甲整齐,分作四队,黑旗在队列间飘扬。
九弟立于阵侧,玄色劲装外罩银甲,正低声向身旁校尉嘱咐着什么,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利落。
龙椅上,父皇指尖捻着玉扳指,视线从亲卫队列移到我身上,眸中不见波澜,只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风吹动他明黄龙袍的一角,与远处水的涛声相和,将观礼台上的寂静衬得愈发凝重。
张晏忽然低声对身旁的兵部尚书韩琦说了句什么,两人交换眼神的瞬间,亲卫队列里已响起整齐的甲叶碰撞声,演阵即将开始。
演武场角落的空地上,二十余名亲卫分作两拨,青灰色劲装衬得动作愈发利落。
礼官持笏出列,立于观礼台中央,清越的嗓音穿透场中寂静:“陛下驾临,诸公就位——西郊演武,验破阵四绝之法,始!”
话音刚落,二十余名亲卫齐声拱手,甲叶碰撞声整齐划一:“参见陛下!”
皇帝微微颔首,礼官再扬声:“亲卫演阵,点到即止,以观其法——起!”
这声“起”字刚落,场中亲卫迅速分作两拨。东边为首者举木刀示意,西边一人即刻提棍应招。
我与九弟站在廊下,看他们往来拆招,他笑道:“七哥瞧好吧!”
话音刚落,东边两人持木刀直刺,西边一人侧身半步,右手快如闪电般斩向当先者手腕——正是“断流”,那人木刀脱手的瞬间,另一人已挥刀劈来。他不慌不忙,左臂一格的同时,右掌根猛地击向对方心口下方,却是收了力的“封喉”,只让对手闷哼一声撤了刀。
刚退开两步,身后忽然劲风袭来。他膝盖微沉,左脚后扫带起尘土,借着旋身之势双掌合十,眼看要拍向偷袭者心口,却在半寸前变掌为推,轻轻将人搡开,正是“夺魄”的卸力变式。
场中忽有一人持棍高速冲来,先前那人刚稳住身形,右腿已如弹簧般弹出,脚尖绷直却不直击,只在对方胸前虚晃一下便收回,借着这股劲侧身避开棍势——竟是将“夺魄·飞腿”化作了闪避与反击的衔接。
不过片刻,二十人四式混用,时而断流接封喉,时而夺魄连飞腿,全看对手招式变招。
九弟看得眼热,忍不住道:“这才对味!见招拆招,才显真功夫。”
我望着场中腾挪的身影,亲卫们呼吸虽有些急促,却无一人失手伤人。方才那用飞腿的亲卫退到一旁,冲同伴拱了拱手,额角的汗滴落在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样既练了应变,又不伤和气。”我转头看向九弟,“往后就这么练,让他们把四式融成骨子里的反应。”
九弟点头,忽然扬声道:“都精神些!七哥在这儿看着呢!”
场中亲卫齐声应和,木刀木棍碰撞的脆响再次响起,混着秋风卷过树梢的声儿,倒有几分沙场秋点兵的意思。
西侧一名亲卫刚以“断流”卸去对手木刀,东侧两人竟同时发难——左者持棍横扫下盘,右者握拳直取面门。他不退反进,左脚斜踏半步避开棍势,左臂如铁闸般格开拳头,右掌根顺着对方臂弯下滑,精准印在其心口下方。这记“封喉”只用了三分力,却让那人气血一滞,闷哼着踉跄后退。
未等站稳,身后又有风声扑来。他头也不回,膝盖骤然下沉的同时,右腿如钢鞭般后扫,正撞在偷袭者膝弯。那亲卫吃痛弯腰的瞬间,他已旋身站稳,双掌作势欲拍,却在对方抬头时轻轻按住其肩头——“夺魄”的架子摆得十足,力道却收得干干净净。
不过三息功夫,两人已被制得动弹不得。胜者拱手退开,额角汗珠坠在甲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再看观礼台上,兵部尚书韩琦对身旁人低语:“反应快得惊人,招式衔接竟无半分滞涩。”
张晏捻须的手指顿了顿,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场中另一处——那里,一名亲卫以“飞腿”逼退正面之敌,旋即侧身斩向侧方手腕,“断流”出手的刹那,已将对方木械挑飞,跟着一掌虚按其咽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父皇指尖的玉扳指转了半圈,视线落在我身上,唇角那抹审视淡了些,添了丝不易察觉的颔首。九弟在旁看得兴奋,攥着拳头低呼:“好个连三式!”
场中胜负已分,被制住的亲卫们拱手认输,胜者也不骄矜,各自归位。
礼官扬声唱喏:“演练毕——”话音未落,亲卫们已重整队列,甲叶碰撞声里,藏着一股愈发凝练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