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王主任的提议不怎么样!”
“什...什么?”
习惯了被人言听计从的挖王大主任,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到如此境地的资本家狗崽子居然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当着兄弟单位以及一众手下的面,否决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不就是一点财务损失嘛,对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为了这点东西就要让贾家人锒铛入狱、甚至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管事声名狼藉,就连自己都有可能背上个识人不明的名声,何必呢?
然而方源可不管她怎么想,老子都重活一世了,上辈子没钱没势当牛马被人欺负不敢吭声,这辈子我都家财万贯了,还被人欺负,那我不是白穿越了嘛?
四合院怎么了?
谁规定穿越到四合院剧情里面,就一定要跟这些禽兽拉拉扯扯虚与委蛇的?
当孤儿被欺负,当工人被排挤,当烈士之后甚至当干部了还被人阴阳怪气抢房子、挨嘴巴子?
那只能说窝囊废穿越了还是窝囊废,人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身份和地位同理。
身怀利器不会运用,那跟小儿闹市持金是一个道理,早晚都是别人的。
苟?苟到什么时候?
如果方源现在是个跟其他穿越前辈一样的烈士之后的身份,哪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农,在有系统加持的情况下肯定会选择“老老实实”“当个乖孩子”,低调做人静等80,等赚够几辈子花不完的养老钱后,开始躺平。
整天跟几个老逼登扯嘴皮子、斗心眼子有什么意思?
前凸后翘的小姐姐们不香吗?
他也想学无数穿越者前辈那样,甩下一句“既来之则安之”然后心安理得的融入四合院这个充满鸡飞狗跳的年代生活。
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以他如今的身份,想低调都没辙。
他老子方礼就是前车之鉴,哪怕散尽家财去伏低做小,也无法被主流社会接纳。
等66年那封“大字报”一出,注定是要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的那一类。
那我还费劲巴拉跟你们拉关系、讨好你们干啥?
尤其是在今天见识到王凤霞、李抗战这两位基层官方代表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态度后,方源算是彻底绝了这个念头。
也没有了之前继续跟他他老子方礼一样——伏低做小、低调做人、积极融入的想法了。
挺了挺身板,方源手里晃动着手中的茶杯,面露讥讽的朝着王凤霞道:
“我觉得您的这几个提议不怎么样,这下王主任听清楚了吗?”
李抗战是亲眼看着方源的态度,如何从一开始来到派出所报案时的“委屈巴巴”,演变成回到院中后的“心事重重”再到如今的“十分强硬”的。
心底叹气的同时,也知道小方这是被人逼急了。
也是,谁家前脚父母刚走,骨灰还没下葬,后脚就碰到这一堆糟心事能不急的。
这都欺负上门了,再不急就被人吃绝户了。
刚想张嘴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冷不丁站在外围的三个老登突然不乐意了。
一副主辱臣死的样子急匆匆上前,张口斥责起方源,尤其以挺着个将军肚的刘海忠情绪最为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方源当面呲了两句的是他亲妈呢。
“我说小伙子挺大个人怎么说话呢?
王主任这么大个领导亲自上门给你调解,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阴阳...阴阳什么来着?”
那种拍马屁都不知道怎么拍的样子看得他身旁的阎埠贵脑仁子生疼,忍不住心里埋怨王凤霞:
“这棒槌你当初是怎么看中的,还让他当起了院里的管事,跟我平起平坐起来了。
他配吗?”
不过这会儿他刘海忠丢脸,丢的就是整个95号院管事大爷的脸,只好翻着白眼给他续上:“那叫阴阳怪气!”
“哦对!阴阳怪气!”
刘海忠一拍脑门,先是谢了阎老三一句,接着继续朝方源唾沫横飞道:
“甭管怎么说,在场的哪个不比你年纪大?你称一句长辈不过分吧?
方家的规矩是这么教的?
长辈站着你坐着,长辈说话你挑礼?”
王凤霞之所以选择让刘海忠这个草包当后院管事,除了他这个人技术级别比较高,徒子徒孙众多能服人以外。
这副官迷狗腿子的模样也是功不可没,嘴是笨了点儿,但是立场一向坚定,配合、听招呼。
这不,她这个当事人还没开口,刘海忠就已经站出来护上了。
方源挺烦刘胖子这种没眼色又喜欢破坏气氛的狗腿子的,哪怕脑海中已经加载完成的系统正在不断“叮...叮... 叮...的提醒:
“恭喜宿主获得刘海忠气愤值+20点...+20...+20...
一个院里其他十来号人加起来都没他提供的情绪值多。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看向王凤霞:
“方家被盗,损失巨大。
这不是一两个人轻描淡写鞠个躬说一句我愿意赔偿就可以了事的。
王主任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思我理解,但如今情况不同了。”
方源脸上依旧风淡云轻的样子,但眼底闪烁的寒光依旧让阅人无数的王凤霞感到一阵心惊。
“不至于吧,一个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要说解放前的方家也算阔过,城郊两间棉纺厂,城里几十间铺子,更有城外田亩无数。”
“可惜啊,我父亲接受的是新式教育,特别崇拜组织的理念,不肯跟着爷爷以及两个叔叔他们举家迁移香江。
一心要留在这四九城,见证新中国的开辟。
就分了两成不好出手的娄氏钢铁厂的分子以及我奶奶心疼儿子私下里攒下的八间铺子。
就连老宅都被我爷爷他们连夜出手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抗战以及王凤霞看着方源一边笑又一边止不住的眼泪,还以为方源因为父母去世外加被人欺负的原因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连忙异口同声的安慰道:“这是好事啊,与旧家庭决裂,积极建设新国家、拥抱新政策......”
话未说完,突然一滞,可能是想到方礼夫妻的下场,突然就莫名的感觉心虚是怎么回事?
不敢再正眼对上方源清澈的眸子了。
“是啊,新政策、新国家....”
方源不是魂穿,而是实打实的土生土长,在方礼跟李秀禾共同的关心爱护下成长了19年。
因此即便现在记忆融合了,他对二老的感情也是炽热和包容的,就像前世自己卧床十多年,一直不离不弃的父母一样。
只是如今斯人已逝,剩下的路他也只能自己走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是让他好好活,早点成家开枝散叶。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跟许多穿越前辈那样,守着所谓的剧情发生地,上演一出出鸡毛蒜皮、蝇营狗苟大戏。
整日跟一群老帮菜争来抢去,今天你骂我娘明天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来回拉扯不得消停。
清点家当、收拾细软、联络旧部,带不走的统统捐了。
带着家人、仆从早点开溜才是正经。
以方家的人脉,换个偏远的小城改个档案、进入体制,一步一步干到退休混个厅局退休不是没可能。
但早点打入敌人内部、开疆拓土,对自己而言岂不是更加的海阔天空吗?
想通此节的方源,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再次朝王凤霞以及李抗战二人表明态度:
“一点财务损失,方某人还不放在心上。
但被人当面挑衅、背后算计却一点表示没有,传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眼见王凤霞张嘴还想争取什么,方源冷漠的抬手打断:
“我不管我家里的这些东西是谁拿的,该赔偿赔偿、该坐牢坐牢。
未免日后有人说我不近人情、欺负孤寡,哪怕只有一个人为这事负责去蹲班房,我也认。
其余人,交一份认罪书,保证从今往后不得因为此事上门哭诉、求情,这个事儿也就到此为止。
至于背后是否还牵扯到其他算计......”
方源抬起眼角瞅了眼对面三个莫名心虚的老头,嗤笑了一声: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赛到我脸上来,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听他说的如此决绝,王凤霞暗暗低头,心里盘算着为了贾家那几个不省心的跟方源撕破脸是否划算。
李抗战则是继续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唯有进到院子里一直没开口的易中海忍不住了,贾东旭可是他带在身边调教了5、6年的亲传弟子,尤其是在这么些年“多方努力”也没能折腾出个后的情况下。
虽然一开始他也只是碍于好兄弟老贾的临终托付,但时间久了,他也默认贾东旭就是日后给他摔盆、打幡的养老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及金钱投入做不得假,沉没成本太大了。
要是贾东旭现在进去了,哪怕不是他本人而是贾家的其他人,这年头罪犯家庭也是受人鄙视的。
什么评先评优、先进、考级基本靠边站。
到时候贾东旭养活妻小都困难,还能指望他给自己养老?
于是张口就是道德绑架: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那贾家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孕妇在。
这要是顶梁柱进去了,那这一家子到时候还怎么活?
你就不能大度点,让他们赔点钱算了?”
方源简直被这老东西给气笑了,伸手指了指他:
“看这意思,易师傅是明知那个偷了我家东西的小贼是谁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所长,你也听见了吧?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包庇啊,明知自己院里出了个贼。
不说上报街道、派出所,反而当着我这个苦主的面为他们开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咱们公安部门的普法工作不至于还没落实到附近胡同吧?”
被人质疑工作不到位的李抗战当即眉头一挑,意味深长扫视了三个满脸褶子的老货一眼:
“怎么可能?普法工作任重道远,这项任务不止我们公安部门,街道、厂办都有参与其中。
偷盗犯法、包庇纵容视情结搞不好共同论罪,这项工作还是我亲自带队,挨个胡同落实下去的呢。”
“你们三个都是隔壁院里的管事,别告诉我每个月派出所的宣传干事过来普法,你们都刚好有事不在啊!”
建国初期,普法工作重中之重,虽然碍于人手不足以及识字率不高的原因,开展困难。
但你不能说人家没做啊。
尤其作为负责整个院子上传下达的联络员,别人可以不重视,他们不能。
否则留你何用?
因此被派出所所长当面质问的易中海,也是一愣,他总不能说自己听是听了,但没用心给院子里的大伙仔细宣讲吧?
否则人人知法懂法,自己还怎么“团结”群众,浑水摸鱼。
只好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呢,我们仨每次都去了,还在签到簿上面签字了呢!”
刘海忠跟阎埠贵也跟着配合着:“是啊、是啊!”
语气里透露着心虚的样子让李抗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参与过无数审讯工作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三个老头支支吾吾、言语不实。
心想回头得在院子里问问,了解下情况。
不过眼下还是尽快把方家这事解决才好,派出所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呢。
于是捏了下眉心看向对面的王凤霞道:
“王主任,我看方小哥这要求不算过分。
就我刚才跟在你们街道孙干事后头踏进这院子了解到的情况看,方家损失的财务价值不小。
作案人也明显不止一个。
方小哥只追究主犯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咱们见好就收。”
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50年代的警力严重不足,比例大概是一万比十,工作重心也大多放在反特反谍以及重大伤亡案件上了。
为什么许多同人小说里三个老登忽悠院里群众说,院子里的事情院里解决,不要麻烦公安同志没人反驳?
因为当时的普遍社情就是这样的,普通人鸡毛蒜皮的打架斗殴案件,一般的公安民警真的没空理你。
有时候哪怕你是挨揍的一方,碰到心情不好的公安,搞不好人家还上脚踹你两下,然后双方一起关禁闭。
都不用长,三天下去就老实了。
再加上战争年代黑狗子的印象还没散去。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没什么大事,是真的不想跟公家扯上关系。
要不是早上方源在交道口声嘶力竭的一番表演,闹出的动静太大,你当他李抗战一个堂堂副所长没事闲的?
不过好在这趟他来了,要不然涉及几千块的大案,街道这边还真不好收场。
因此,李抗战这会儿是真的对王凤霞没什么好印象了,人家苦主的要求过分吗?
损坏赔偿,又没要求翻倍?
一群作案人,只要求交一个领头的出来做做样子,人家里被盗,正气头上呢,凭什么要求人家息事宁人?
自己几次碍于方家的家庭成分,没好落对方面子,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李抗战的态度一出,王凤霞就知道这事只能这样了,心里不痛快的同时也埋怨易中海他们几个给自己找事情。
95号院可是自己看在这里住了这么多轧钢厂老师傅的情况下,有意推出来的文明四合院,类似面子工程的那种。
否则你以为一个区区百十来号人的院子有什么值得她一个堂堂主任亲自关注的?
一般工作都是居委会甚至几个戴着红袖箍的大妈上门过问一下就差不多了。
这下好了,95号院出了一个溜门撬锁的贼,风评坏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标榜治理功绩的?
因此对于李抗战的提议,也只能点头附和道:
“就这样吧,该赔赔,该抓抓。等下我让小孙配合你们派出所工作。”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李抗战也站起来跟她握了下手:
“职责中事,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用大张旗鼓调人过来了。”
方才孙干事回街道的时候,他也顺便让属下回了趟派出所,多叫了几个人过来,这会儿正在挨家挨户分开做笔录呢。
毕竟涉案金额这么大,有备无患,方便万一事情闹大了,起码自己工作有留痕,方便上级查问。
心里已经放弃95号院的王凤霞面无表情的点头:“应该的。”
又转头看向方源:“小同志这边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你也不容易。我难得来一趟,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代表街道尽力给你解决。”
将视角抽离出95号院之外后,王凤霞的态度反而好了很多,想起了自己作为街道主任的身份来了。
倒是让方源高看她一眼。
示意她朝东侧方家原本的大门还有靠近倒座房新开还不规整的月亮门处望了一眼,开口道:
“要说难处还真有两庄。
一个是门的问题,家中双亲新丧,我这边还没来得及给各处亲朋报丧、挂白。
总不能到时候人家过来吊丧连个正门都没有,还得从隔壁院子里经过,太不像话。”
“这是应该的,现在天晚了,明天吧,明天一早我让街道的泥瓦匠过来,给你重新恢复。
还有吗?”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难得街道二号人物上门一趟,方源也是有话直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还有个事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想先跟王主任您咨询一下。”
“你说。”
“方家如今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小子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个家实在有些害怕。
这不,人刚离开两天别说门了,家都快没了。
因此想借着这次回乡下报丧的机会,接两个亲戚过来,帮忙看一看家。
工作什么的都好说,我这边都能安排,就是这个介绍信还有户籍手续什么的,到时候得麻烦您还有李所了。”
听到方源提及能帮人解决工作岗位,王凤霞倒是亮了下:
“介绍信好说,就是户籍这块你得问李所长。
这是公安的管辖范围,我顶多帮你过问一下粮食关系。”
方源想了一下,觉得哪怕日后不想跟官面上的人多打交道,但是能结个善缘总比交恶好。
于是转头看向开口道:“听说咱们公安战线有不少烈属生活比较困难,是不是有这么个情况?”
李抗战还以为他是想捐一笔钱给烈属改善生活。
这样的情况有很多,因此也没拒绝。
“那这样吧,等回头您跟所里商量一下,方家在前门大家有家酱油铺子,平时活不多。
可以安排两个工作指标,具体待遇让前门大街街道办事处的公方经理安排,应该亏不了人。
您看如何?”
方家在前门大街有八间铺子,私方经理的位置,安排给了几个没有生计的家生子盯着账目。
58年,上面还没提赎买的事情,安排几个职员进去,一句话的事情。
这倒是让李抗战眼睛一亮,公安岗位可不是说继承就继承的,有的同志家庭就剩了孤儿寡母,小孩还没长成,怎么顶岗?
哪怕有抚恤,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现如今一个稍微好点的工作岗位都卖到500以上了。
方源免费提供只是为了解决两个城市户口,那算什么问题。
别说现在户籍档案全靠手写,就是电子化了,还不是控制在公安系统手里?
出于谨慎,李抗战还是问了一嘴:“成分没什么问题吧?”
58年,《户口登记条例》出台,以法律形式严格限制了农民进入城市和城市间的人口流动,正式确立了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制度 。
方源想让乡下的亲戚把户口迁进城里,操作是可以操作,但人家也怕对方成分不好影响到自己。
不过方源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这个您放心,都是远亲,妥妥的贫农。”
只是心里还是叹息,这样一来自己两个舅舅家怕是照顾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谁家还没两个穷亲戚呢。
如此,李抗战也放心了:
“那就好,只要不是那种作奸犯科、档案花了的,回头你先把人领回来上我那登记一下。
然后你就让人安心住下就行了。”
旁边的王主任只有羡慕的份,哪怕方源开口说等赔偿款下来了,捐1000块钱给街道福利院改善生活也没多大动容。
毕竟一个工作岗位解决的是一家子至少三口人的吃喝问题,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更何况,计划经济下,有钱没票,真没多大用处,买不到物资不是?
不过有比没有好,表面上还是笑着感谢方源支持街道的抚恤工作了,还说会把捐赠证明安排人送来。
接着就跟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提出告辞,顺带还把那三个没眼力见、明显各怀目的想留在这跟方源套近乎的老头给带走了。
至此,方家这小院总算清静下来,他才有空把被贾家糟蹋的一塌糊涂的几间屋子简单收拾一下。
然后往换了新被褥的弹簧床上舒舒服服的一躺。
眯着眼睛盘算起方家的家底,顺带研究一下自己脑子里的所谓系统是个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