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咽下第三口血时,虎娃正用灵气怒砸后山的药田。少年新学的“破土术”将灵田翻得乱七八糟,刚成熟的夜光稻穗散了一地,每粒谷粒都映着他通红的眼睛。李寡妇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却在看见陈二柱袖口的血迹时,猛地捂住了嘴。
“别拦他。”陈二柱按住想上前劝阻的秋生,灵气虚弱地凝成稻穗,试图修补被破坏的田垄,“让他砸。”秋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虎娃手腕的“同命佩”——那是上次血河阵后,陈二柱用自己的灵脉碎片为虎娃炼制的,此刻正随着少年的愤怒而发烫。
“我又不是你家‘人’!”虎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铁锹砸在药田边缘的石头上,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旁边的艾草堆,“凭什么你受伤了不说?凭什么你总把危险往自己身上揽?”他转身望向陈二柱,眼泪混着泥土,“你当我是累赘就直说啊!”
陈二柱望着少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废墟里捡到虎娃时,少年也是这样带着敌意和恐惧,用石头砸他的膝盖。那时他蹲下身,摊开掌心的稻穗饼,说:“吃吧,我家没了,你家也没了,以后咱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虎娃,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少年梗着脖子不动,却在看见陈二柱咳出的血滴在稻穗上,凝成心形时,猛地扑过来。陈二柱趁机抓住他的手腕,灵气顺着“同命佩”涌入虎娃体内,让他看见自己灵脉的真实状况——那些被赤阳教咒术啃噬的裂痕里,竟生长着金色的稻根,每一根都连着虎娃的灵气轨迹。
“你以为家人是血缘?”陈二柱擦去虎娃脸上的泪,“家人是我疼的时候,你会疼;你哭的时候,我想哭。是这灵脉里的稻根,是你藏在我枕头下的桂花糖,是你偷偷给我补的道袍针脚。”他摸出虎娃修补过的药锄,裂缝处的银线正泛着灵气,“这些,比血缘更亲。”
虎娃的灵气突然溃散,跌坐在药田里。他望着陈二柱灵脉中的稻根,想起自己每次受伤时,陈二柱眼中的心疼;想起自己偷偷练剑时,总有稻穗灵气默默护着他;想起昨夜起夜,看见陈二柱在月光下咳血,却对着他笑说“没事”。
“柱哥……”少年的声音哽咽,“我只是怕……怕有一天你像我爹娘一样,突然就……”陈二柱将他拥入怀中,听见虎娃后背的“心铠丹”印记与自己的稻穗印记共鸣,发出轻轻的嗡鸣。李寡妇不知何时煮了姜汤,王大爷往虎娃兜里塞了颗糖,秋生则默默修补着被破坏的药田。
“知道这灵田里的稻子为什么总比别处旺吗?”陈二柱指着重新立起的稻穗,每株茎秆上都缠着细如发丝的金线,“因为它们的根,都连着你我的灵气。你砸了药田,它们会疼;你笑了,它们会开花。”虎娃低头,看见被他砸断的稻茎正在灵气中愈合,断口处竟长出了双胞胎稻穗。
暮色降临时,虎娃用灵气编了个巨大的稻穗灯笼,挂在茧居门口。灯笼里放着陈二柱的银发簪和他的木雕药锄,灯光透过稻穗缝隙,在地上投出密密麻麻的“家人”二字。李寡妇端来新蒸的粟米糕,上面用桂花摆成笑脸;王大爷的火铳里不再装铅弹,而是换成了虎娃喜欢的烟花稻种。
《青囊真解》在此时翻开,“亲缘篇”后新增了“稻脉章”,配图是陈二柱和虎娃坐在灵田埂上,两人的灵气化作交缠的稻根,深入地下,而灵田里的稻穗正在他们周围竖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秋生望着插图感慨:“柱哥,你们这是‘以心为种,以情为脉’啊。”
山风掠过,带来粟米糕的甜香和稻穗灯笼的暖光。陈二柱望着虎娃重新振作的侧脸,忽然明白:家人从来不是靠言语定义的,而是在无数个相互扶持的瞬间,用疼痛、眼泪、温暖和牵挂,在灵魂深处种下的根。哪怕嘴上说“不是家人”,心里的稻根早已盘根错节,再也分不开。
虎娃忽然抓起一把夜光稻种,撒向星空:“柱哥,以后你的伤要分给我一半!我是家人,有权利替你疼!”陈二柱笑了,摸出颗用两人灵气共炼的“连脉丹”:“好。但下次想发泄,记得用这个——”丹药在虎娃掌心化作稻穗形状的解压球,“别再砸我的药田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