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薇不敢说出来，她怕被电。
啥也不说，就纯哭。
哭得林耀有些苦恼了。
摸着她的脑袋：“再哭就要昏倒了，不要哭了。”
周小薇其实已经哭够了，但是成年人是要台阶的，林耀给的台阶正好，她顺理成章地就下了。
“谢谢你。”她有些扭捏。
自己一个大人，对方就是一个小孩子。
还要对方过来安慰她，怪不好意思的。
林耀见她终于能够正常沟通了，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现在轮到你给我道歉了。”
周小薇：“？？？”不是，这个就不能翻篇吗？
为什么这小孩这么执拗啊？
“如果我就是不道歉呢？”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林耀想了想，从她头顶的手滑到她的肩膀上，慢慢用力：“如果你不懂什么叫礼貌，我也可以告诉你，什么叫礼貌。”
“我一般不想走到这一步。”
周小薇：“……”这到底哪里来的小孩？
怎么感觉怪邪乎的？
感受到肩膀上，那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力气，周小薇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小女孩，身体里也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并且具备成年人的力气。
“对不起。”周小薇老老实实立正道歉，“我跑得太快，没有看到你，后面还说你不好，对不起。”
林耀点头：“下次应该怎么做呢？”
妈妈说不是道歉就能够把这件事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做错的事情应该从中得到一些经验，这样下次就可以避免，就算避免不了，只要多发生几次，记忆总会更加深刻。
周小薇恍惚间有种看到了原来世界里顶头上司的面目。
“我下次会注意拐弯的，一定放慢速度，不会在撞到别人。”
“也不会在撞到人之后，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
感觉自己回到了小学，被老师教育的时候。
好难理解的心情。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撞到别人的时候，你自己也会受伤，为了自己不受伤，以后要小心一点好吗？”林耀前两天刚跟舅舅学的。
舅舅说手打在别人的脸上，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她的手跟对方的脸都会痛，舅舅说拿板砖拍人手就不会痛了。
周小薇居然在这样的话中感觉到暖暖的安慰，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周小薇，就住在那边，你要不要去我家玩一会儿？我家有好吃的。”周小薇想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一下。
但发现这句话说完之后，面前的人表情变了，目光盯着他她，上上下下像是在打量探究着什么。
周小薇摸不着一点头脑。
“我叫林耀，很高兴见到你。”林耀终于见到了这个在她生活中处处都能听到的名字，却始终见不到的人。
知错能改也是好孩子。
她还是比较欣慰的。
周小薇听到这个名字，反应比林耀大得多。
震惊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你好……”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她？而且还是这种糟糕的时候。
她原本还想着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好了，一切都毁了。
她低着头，长叹一口气。
【要不你还是把我电死了吧，我感觉这个任务很难做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落下风的话，后面更没脸面对她了。】
【好的宿主，正在准备执行中——】系统不智能的机械嗓音响起。
【别别别，不用了，我还能活！】虽然社死了，但是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周小薇努力将自己的心态调平：“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不过一直没有见到你，你本人看起来——”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还可以。”
林耀不说话，就安静看着她。
周小薇：“……”
【这小孩怎么不接招？她是不是年纪太小听不懂？】
【不应该呀，刚刚她那个表现，明明很聪明啊！】
系统不回复她的叽叽喳喳，像是死了一样。
根据前面的数据分析，在面对林耀的时候，作为系统，应该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防止被对方识别到。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做的，但在它们系统中，这小孩的危险指数已经高达5颗星。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原本还想着找她对质，逼问她为什么不生气的，现在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林耀这个人似乎不能用常理去解释。
简单来说，在她这里不像个正常人。
“我听朋友们说起过你。”林耀开口，拦住了她，“想跟你成为朋友，但我们总是没办法遇见。”
“今天真的很凑巧。”林耀开口。
她对周小薇的心情是复杂的。
如果说如果没有情绪，那肯定是假的。
她有些低落，但是还可以控制。
在朋友们不怎么搭理她的时候，她都在努力学习，增长自己的知识见闻，跟爸爸妈妈舅舅一起。
但是小孩子怎么能没有同龄的玩伴呢？
周小薇盯着她那张小巧的脸，直到此刻她才敢认真看。
小孩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的，穿得圆鼓鼓的，让人想捏两把。
如果是在她的世界里，看到这样乖巧的小孩，她甚至会主动买糖给对方吃。
因为这样的小孩，一定会说点真实好听的话哄她。
欺负这样的小孩，对她来说心理压力着实有些大。
但是她要回家。
虽然在原来的世界过着牛马一样的生活，但是那里有她的朋友亲人。
“林耀，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是因为觉得我把你的朋友都抢走了吗？”她的问话带着一点恶意的引导。
“我的不开心是因为他们不再以我为中心。”林耀认真回答，“我前段时间有不开心过，后来妈妈跟我说，这样的情绪是正常的。”
“因为谁都想被当成唯一的人。”林耀的情绪好了很多，“只是友情是需要分寸的，他们有交友自由。”
“我可以做的就是，正常相处，一起玩耍。”
她那笑逼得周小薇差点落荒而逃：“你没有错我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
周小薇沉默又沉默，不死心：“我现在跟他们关系都很好，以后我不喜欢你，我就不让他们跟你玩了，你就不生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耀两手小大人一样摊开，轻叹一口气，“我马上是六岁的人了，不能太任性了。”
二十多岁还在喊着人生就一次，要任性地活下去的周小薇：“……”
【这我能代替？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这小孩豁达得跟什么似的。
她不行。
不行。
她不行也得行。
都是为了回家。
周小薇咬咬牙：“你一定是假装的，没有人被朋友抛弃会不生气的。”
林耀点头赞同：“但是我会长大，认识新的朋友。”
“妈妈说全世界有几十亿人，我可以拥有很多朋友。”林耀想了想道，“而且妈妈说只要我内心足够强大，有完整的核心，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都没关系。”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是要当明星的人！
她有自己的目标。
周小薇恍恍惚惚，伸手盖住了脸。
“你简直强的有些可怕了。”
“换成我是你的话。”周小薇语气复杂，又夹着狰狞，“我肯定要把这些人全都打一顿。”
“就没有我被抛弃的时候，只有我抛弃别人的份！”她恶狠狠道。
但很快对上林耀单纯的视线，停顿了一下：“你别和我说话了，我脑子有点难受。”
“算了，我先回家。”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跟一个小孩说的，但是这小孩情绪好特么稳定，有种不管你说出多炸裂的话，她都能理解的感觉。
让人很安心。
说实话，她原世界的对象，都没这小孩情绪稳定。
林耀这回没阻止，站在原地看她。
倒是周小薇有些不乐意了。
看着小孩在雪天里站着，小鼻子红红的，眼睛也被冷风吹得有些水润。
瞧着有点可怜兮兮的（也有可能是她的滤镜）。
“我送你回家吧。”周小薇于心不忍，明明下定了决心要跟这小孩势不两立的。
结果……
哎，人小孩又没做错啥。
她对自己的心态，矛盾到了极点。
林耀跟着她回家，到了楼下，周小薇这才止住脚步，给她理了理衣服，想了想，道：“也别太在乎你的朋友，他们没那么重要。”
不过他们也都是小孩……懂得也就那么点……
想想更烦了，好像只有她一个大反派一样。
林耀拉住她的手，朝她道：“下次再见。”
她给周小薇塞了一颗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转身进了楼。
周小薇站在原地等着，还有闲工夫想，林耀该不会找人去打她了吧？
毕竟她也觉得自己干的事儿还挺坏的。
然后……林耀牵着一个模样温柔的女人走了出来。
指着她这边，嘴里不知道说什么。
周小薇有点发怵。
她对这种看着就很有气场的成年女性，总是会不自觉自惭形秽。
“我明白了，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林烟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你好小薇，我是幺幺的妈妈，可以喊我林烟阿姨。”她温柔、知性，像水，包容又有力量。
周小薇吞咽了一下口水。
心道：怪不得林耀那小脸那么好看，这妈妈的基因都这么好了。
她对小孩，那是自觉手到擒来，但是对这种现实生活中都不好意思多看的美女姐姐，就有点羞怯了。
尤其是美女姐姐还过来给她戴上小手套，牵着她的手。
在雪的寒意中，淡淡的香从身边飘过来。
“小薇？是从这边走吗？”
“啊？”周小薇刚才发呆去了，根本没听见。
林烟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幺幺让我送你回家，你家是往这边的吗？”
本来是林斌积极过来送的，但是幺幺考虑到周小薇是女孩子，而且舅舅有些威武了，所以还是让妈妈来送。
“是的，从这里走。”周小薇如实回答。
问什么答什么，根本没有一点儿在林耀面前的耀武扬威。
反正系统又没说……
等等！
她在任务栏看到了新的任务。
有些不可置信。
【你让我抢她爸妈？】周小薇把任务内容进行总结，提出灵魂质问，【你们这系统是不是有些不当人啊？】
那小孩不挺好的？这么欺负小孩……
真不是个东西。
【请宿主执行任务。】系统根本不解释。
在它们的程序中，要么做任务，要么死。
宿主的情绪，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至少不在它的程序设定中。
周小薇抬头看向林烟，对方也正好低头垂眸看她，风悄悄卷起她的一缕发丝，衬得她眉眼清亮带光。
“姐姐，你真好看。”她情不自禁地开口。
被姐姐迷晕的一天。
林烟笑了一下：“谢谢噢，小薇也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周小薇心道：那也只能对不起了。
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摆出营业态度。
“林耀在家里会帮忙干家务活吗？我看她好忙的样子，每天都在学习。”她乖巧询问。
“确实很勤奋。”林烟想想自家那个对自己要求还挺高的小孩，很认同，“家务活她随手就干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做的。”
“她舅舅来了以后，基本上连做饭都包揽了。”
林烟笑道：“改天你有空，可以让幺幺带你回来吃饭，她舅舅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要是林烟说她可以随便来，她真就为了任务，厚脸皮来了。
不过……
现在也可以。
周小薇无辜又期待：“那我可以找姐姐你一起玩儿吗？”
“姐姐你香香的，小薇好喜欢。”她用着亲昵的口吻，试图拉近关系。
林烟摸摸她的小脑袋，眨眨眼：“可以噢，我平时会在街道办事处那边待着，单独找我的话，可以过来。”
“不过可能会有些无聊。”
“不会！跟姐姐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没有虚假，全是真心。
让她看着林烟发呆，她也是愿意的。
林烟笑笑不说话了。
把人送回家后，返程。
到家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眼巴巴瞅着的林耀，捏捏她的鼻尖：“周小薇确实蛮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