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的牙粉还在微微震颤，光柱指向东北，像一把插进夜色的刀。
星玄没再看那道光，转身从怀表里掏出一袋糯米。袋子是粗麻织的，边角磨得发白，隐约能看见几粒米卡在缝隙里。他抖了抖，米粒落在掌心，颗颗饱满，泛着冷光。
“这玩意儿真能行？”毛小方盯着他手，“你拿一袋米，就想压住地底那东西？”
“不是米的问题。”星玄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是泡米的水。”
话音刚落，灵汐已经蹦到他肩头，小手一挥，星砂斗篷边缘泛起微光。她眨了眨眼：“星星要开水房啦！”
下一秒，星玄指尖一动，整袋糯米凭空消失。
灵泉空间里，泉水如镜，倒映着上方看不见的星空。他将糯米倒入池中，水面顿时荡开一圈涟漪，不烫，却有种沁入骨髓的清冽感。
米粒沉下去的瞬间，池水开始泛光，像是被月光照透的湖底。可这光不散，反而越聚越密，缠在每一粒米上，像给它们裹了层薄纱。
“差了点意思。”星玄皱眉，“光有灵泉不够，得加点劲。”
灵汐立刻从他肩头滑下，赤脚踩在池边石头上。她抬起小手，狐狸尾巴轻轻一扫，水面顿时翻涌起来。银发无风自动，她嘴里哼起一段调子古怪的歌，音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池水沸腾了。
不是冒泡，也不是蒸腾热气，而是整个水面像活了一样，翻滚着向外扩散波纹。那些糯米被水流托着打转，表面渐渐浮现出细密的金线，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点亮。
“再三秒就过头。”星玄盯着米粒状态，忽然伸手一捞。
哗啦一声，湿漉漉的糯米被取出，滴着水，却不见溃散。每一粒都透出淡淡金芒，拿在手里，竟有种温热的脉动感。
“成了。”他笑了笑，“灵泉泡米，星辰加料，驱邪buff叠满。”
毛小方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盯着那捧糯米，像是在看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们这手段……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星玄捻起一粒，往香炉火里一弹。
砰！
火苗猛地窜高，金光炸开，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嘶鸣，仿佛有东西在火焰里被烧穿了喉咙。
毛小方瞳孔一缩。
“刚才那声……是尸气？”
“不止是尸气。”星玄又弹了一粒进去，“是玄魁留在钟邦身上的‘气味标记’。它用这玩意儿追踪猎物，现在，被反向点爆了。”
灵汐蹦上桌子，从怀里掏出一颗糯米放在掌心，指尖轻轻一点。刹那间，米粒像小太阳似的亮了一下，光影在空中投出一段波动图，起伏规律，和心跳几乎一致。
“你看嘛，它会跳。”她奶声奶气，“比你画的符还正。”
毛小方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接过那袋糯米。他捏起一粒，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腐味，没有腥气，只有一股清甜，像是雨后山间的草木香。
“这米……已经不是米了。”
“早不是了。”星玄把袋子接回来，“现在它是钟邦的保命符，也是咱们的第一道防线。”
他转向昏睡的钟邦。青年还躺在竹席上，手腕缠着墨斗线，后颈那两点红斑时不时闪一下，像在回应地底的召唤。
“接下来得让他吃下去。但不能整粒喂，他现在吞咽不稳，呛着就麻烦了。”
“我来。”灵汐跳上桌，从星砂斗篷里摸出一块玉碾子，“星星你扶他坐起来，我磨粉。”
星玄点头，一手托住钟邦后背，慢慢把他扶成半坐姿势。灵汐则把几粒糯米倒进碾槽，小手握着碾轮，一圈一圈压下去。米粒碎裂的声音很轻，像是雪落在瓦片上。
粉末渐渐成形，泛着微光，像掺了星屑。
“好了！”她吹了口气，把粉倒进一个小瓷碗，又滴了两滴灵泉水，调成半透明的液体。
毛小方看着那碗，忽然伸手拦住：“等等。”
“怎么？”
“让我来。”他接过碗，指尖微微发紧，“他是我徒弟。这口渡气，该由我来。”
星玄没争，退开一步。
毛小方盘膝坐下，双手捧碗，闭眼默念几句口诀。再睁眼时，他指尖泛起一层淡红色的气流，轻轻搅动碗中液体。那光流转片刻，与糯米粉融合，液体变得更加透亮。
“道门有‘引气渡食诀’，可助病人导引外物入体。”他低声说，“虽非疗伤正法，但今日……破例一次。”
他一手托住钟邦下巴，另一手缓缓倾斜瓷碗。
液体顺着唇缝流入，钟邦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他后颈的红斑猛地一缩，随即泛出一层暖光，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原本若有若无的黑气从毛孔里渗出，刚冒头就被米液散发的气息灼烧成烟，转瞬消散。
“有效。”星玄盯着那变化，“阳气循环启动了。”
灵汐松了口气，趴在桌上晃着脚：“小哥哥终于有护甲啦，不怕臭怪物偷袭。”
毛小方收回手，盯着空碗看了许久。
“你们用的不是符，不是咒，也不是法器……可它确实有用。”
“有用就行。”星玄把剩下的糯米收进怀表，“接下来三小时，钟邦体内会形成稳定的阳气流，只要不再接触尸气源头，尸毒就不会再进。”
“可乱石岗那边……”
“那边的事，等他稳住了再说。”星玄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玄魁不会白天出来。我们还有时间。”
灵汐打了个小哈欠，抱着小树缩回他肩头：“星星，我困了……你要守夜，记得叫我。”
“嗯，你睡吧。”
她眼睛刚闭上，星玄忽然察觉什么，猛地抬头。
香炉里的牙粉，又动了。
不是震动，也不是旋转，而是缓缓聚拢，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往东北方向拉出一条细线。光柱比之前更亮，指向更加锐利。
“不对。”他低声说，“它醒了。”
毛小方立刻起身：“玄魁？”
“不是它。”星玄盯着牙粉，“是它派出来的东西。速度很快，已经在镇外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声狗叫，短促，戛然而止。
星玄抓起怀表，灵汐也在同一刻睁开眼。
“它来找钥匙了。”